虽然残暴不仁,但几十年来,各部落之间一直有不成文的共识:绝不对贸易商贾动手。”
“那是平常日里。”江顾一字一顿,反问道:“在汉匈即将开战的情况下,若聂公担任单于,可会放任来历不明的商贾在草原活动?”
开战?
聂壹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挡住嘴,努力控制不笑出声来:“世人皆知:郅都坐镇,匈奴远遁,何来战事之说?”
面对嘲笑,江顾面不改色:“诸位来的时候,可经过雁门或是马邑?”
聂壹颔首,承认:“在马邑补充了一些吃食。”
“与关中相比,马邑粮价几何?”
“一石粟六十钱、一石谷百钱,皆是长安两倍之多。”
江顾似笑非笑:“聂公作为商贾,觉得这个价格正常吗?”
聂壹挑了挑眉,想到了什么,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顿了顿,不自信回答:“有人在大肆收购粮食?”
“然也!”江顾满意地拍手,“边郡屯兵数万,粮价比关中高不假,但高出两倍,明显就有问题了。”
聂壹智商不低,接过话茬,自言自语:“寻常粮商可没动摇边郡粮价的财力,他们也没这个胆子。只有一个可能,雁门或者匈奴的军方在囤积辎重。”
江顾见对方差不多有答案了,索性提供最后一块关键的拼图:“实不相瞒,我燧最近两月的粮食配给,缩减近三分之一。按郅都的性格,绝不会做出让前线士卒饿肚子的事,只剩下一种可能……”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匈奴人怎么敢的啊!”聂壹惊呼,“我听闻:匈奴单于曾经令人把木头刻成郅都的样貌,命骑兵奔跑射击,然因畏惧,竟无一人射中。他们难道不怕苍鹰了吗?”(郅都别名苍鹰)
江顾打了个哈欠,随口道:“让郅都死就可以了。”
“苍鹰坐镇雁门关,那里盘查森严,匈奴人想要之性命,恐痴人说梦。”
“匈奴人杀不了,不代表汉人杀不了。”江顾感慨地仰起头,“兄台可还记得,百余年前,同样在雁门大破匈奴的李牧,是怎么死的吗?”
聂壹眼睛瞪得溜圆,下意识脱口而出:“反间计?!”
倏而转念又道:“可陛下爱才,应当不会做出自毁长城的事情吧?”
“反间计的对象并非陛下,而是太后。”江顾淡淡地说道:“几年前,郅都在中尉署逼死废太子刘荣,太后震怒,陛下无奈,只能对其明罢暗用,令之镇守雁门。若太后得知此事,郅都还能活吗?”
聂壹呢喃:“杀孙之仇,不共戴天。”
“匈奴人积极采购粮食,唉,可怜的苍鹰,离死不远了。”
江顾惋惜片刻,又看向眉头紧蹙的聂壹道:
“战事一开,关市绝、诸塞备战,诸君若想与匈奴贸易,还是过两年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