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他的名声来给他做弟子,他也不沾沾自喜,不以有名为傲,也不以此为祸患。
走在古巷里,清晨时分,本应没什么人出门,却见得到不少布衣学子来往,一个个都眼圈红肿,悲怆难掩。
崔无方心生好奇,拦下一人:“郎君可是子来的弟子?为何哭成这样?”
这人一愣,接着沉默了许久,哽咽出声:“老师过世了,女郎是来寻他求学的吗?现在过去,还能见他的棺椁吊唁吊唁…”
说罢便掩面而去。
崔无方一愣,半晌深深叹气,摸出酒葫芦,痛饮一口,大踏步往那宅院门口去。
“无方道友?”
熟悉的声音响起,回头一看,王半缘穿着麻衣,神色悲伤地站在身后:“你也是来吊唁子来先生的?我久仰其名,恰好云游至此,本想拜会一下…哎,只恨难以相识啊。”
崔无方微微颔首:“我亦来看他,子来是我好友,如今他回归真宅,自然来道别。”
说罢话,她便进了院门,入灵堂,看见棺椁和哭丧的众人,走到棺椁旁道。
“伟哉造化啊!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今君归去与天地合一,我犹在人间啊!”
此一号也。
“无极之外,复无极也,今君可达于无之境也!”
此二号也。
“道长来吊唁而不落泪悲伤,放歌于棺椁之前,饮酒醉于我父亲尸身附近,莫非家父生前得罪过你?”
一旁披麻戴孝的青年怒气冲冲地上前质问。
“天地为炉!造化为治!生死如夜旦之常,何有悲伤一说?既死后有存在,那只是换了个形式,依然伴随着你们,何必难过?若无存在,便是同于大道,更不必悲伤。”
“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
崔无方哈哈大笑。
此三号也。
青年拔剑:“临尸而歌,让我父亲死后也不能清静,这就是你们道门的礼节吗?我观你打扮模样像个君子,谁料竟是这种人。”
崔无方瞥他一眼,青年的剑竟发出了恐惧的嗡鸣。
“道门何来礼节一说?我临尸而歌是歌我这位小友解脱了束缚,如何称不上君子?哦不,兴许称不上常人眼中的君子。”
“天之君子,人之小人也!你随意说罢!我本以为子来是有道的人,如今他顺应自然的变化而化作世间万物,死生哪儿有区别呢?”
说罢她拊掌而歌,转身便走出门去,只听得歌声远远飘来。
“斜阳照影烟沉沉,远云淹途幽径深。往者皆如雪泥化,鸿雁飞去返物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