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无方哂笑:“就你…值得我因妒杀人?”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娶了个道士,还纳了个一身孽债的狐妖,还想为了妾杀妻。
“我未能救下你们害的其他人,是我失责,至于助狐妖为虐的你…莫非还以为能与我继续做夫妻?”
施肃恨恨地看着崔无方:“我要休了你这毒妇!”
话音未落,一剑穿胸而过。
他吐出一口血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崔无方,似乎是没想到自己妻子竟敢杀他。
崔无方淡然看着死不瞑目的施肃,慨叹道:“不辨是非,助纣为虐,该死。”
正在这时,屋里推门而出一老妇人,正是施肃的母亲,似乎是听见动静出来查探的。
她一脸惊骇的看着儿子的尸身,接着又看向崔无方:“…你…你居然敢杀我儿子!”
话未出,泪先落,她扑到施肃身前号啕大哭。
崔无方冷声道:“他该死。”
施母声嘶力竭:“他该死也轮不到你杀!你是他妻,合该恭顺守礼,无违夫命,就是我儿害了旁人,你也不能去官府告他。
官律都规定妻子不可告夫,圣人君子都说亲亲相隐,我当初就不该让他娶你,你简直是个祸害!三从四德你占哪一样?”
“我儿啊!”
崔无方看向号哭的施母,院子外聚集起人群,所有人都在指责她。
所有人都认为她是错的。
耳边嗡鸣着,叫嚷着,世俗对女子的条条框框五指山一样压在身上。
这凡俗不允许和温柔恭顺相反的女子存在,更不允许不隆礼由礼的人存在。
为何她要摧眉折腰?为何她要恭顺守礼?
她先是自我,先是求道者,最后才是一个人的妻子。
她要先尽自己的斩妖除魔之责,先修自己的忘情逍遥道,顺应人的自然本性,而不是事事恭顺,事事从夫,被人为的礼法磨去棱棱角角,约束在樊笼中。
这天下人都认为是正确的事,难道真的是完全正确的吗?
忠臣不会阿谀奉承君王,不会事事都顺着君王的意思来,孝子也不会事事依从父母,父母犯错也应劝告。
为何阿谀这世俗,却被天下人而赞扬呢?
崔无方立在虚无里,一身酒气,却觉得无比清醒。
天下的人都迷惑,唯一没有迷惑的人才会被天下人说成迷惑,天下人都把白当成黑,那白也就是黑。
而修行,本身就是将人为的条条框框,礼法偏见去除掉,用明净心态观察事物本质的一个过程。
她早已放下了前夫,只是,她还没有修行到举世非之而不加沮,举世誉之而不加劝的地步,世俗的一些观点,她还是会在意。
而要出这幻境,便是要斩开这世俗束缚。
崔无方手中的剑还沾染着施肃的血,雪亮的剑锋寒光凛冽,在她的手中一点点淡化,介乎于现实与虚幻之间。
这才是以明剑本来的面目。
一剑劈开这幻象,周围景象逐渐变得灰白而破碎,最终只剩下一片虚空。
一枚玄珠位于虚空正中,她伸手去够,却怎样也够不到。
玄珠…
玄珠!
这是大道的化身。
崔无方放下手,闭上眼睛,精神飘荡于虚无之中,无心无识的体悟着。
玄珠最终融入她的眉心,一种无比玄妙的感觉直上心头,破除了一切桎梏与偏见。
这一闭眼睛,便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正所谓斜阳照影烟沉沉,远云淹途幽径深
往者皆如雪泥化,鸿雁飞去返物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