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阁。
灵儿坐在床前,絮絮叨叨的说:“哥,那两首诗您看累了睡,睡累了又看,您今天都不知看过多少遍了,可总是不吃东西。难道那两首诗真的能当饭吃么?”
庄琪儿本来是仰躺着的,觉得灵儿真是太啰嗦,太聒噪,太讨嫌了。
索性翻过身去面朝里躺着,像个弯弯的大虾,留下个脊背对着灵儿,一声不吭。
灵儿仍不知趣,边给庄琪儿盖被子边啰叨:“灵儿知道哥心里不好受,灵儿虽然懂点医术,然而心病还须心药医,灵儿也帮不了忙,哥要自己保重才好!”
灵儿今天好象是犯了贫嘴的瘾了,见庄琪儿仍不吭声,又说:“灵儿听说皇上已经择了黄道吉日,准备册封龙三小姐为皇后了。琪哥,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了,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依灵儿愚见,龙三小姐她也是身不由己,她进宫或许也有她的苦衷……哥你就当今生今世不曾遇见过她,与她从来没有过交集。以前的一切就当是一场梦,把她忘掉吧!”
庄琪儿听到灵儿说“把龙三小姐忘掉吧!”突然觉得心里头莫名的忧伤,难过。整个人就像是一团无根无表,无灵无性的浊物正疾速地朝着万丈深渊的冰窖里墜落……
同时,喉咙里像吞进了一只死蟑螂,又又窝囊又憋屈……
忍不住一声接一声的咳嗽起来。
“哥,您怎么啦?”灵儿掀开被子,看到庄琪儿咳得面红耳赤,上气不接下气。慌忙爬上床去,把庄琪儿扶起来,替他轻轻的捶背。
庄琪儿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喘着气,疲惫地闭上眼睛。
静静地想了会儿,轻轻的说:“灵儿啊,咱们真不该到京城这是非之地来,搞得一地鸡毛难以收拾不说,还扔下婆婆一个人在家。
“古人说,父母在,不远游。有婆婆在,也不应该远游啊!灵儿你说,我是不是一个不孝之人?咳……咳……”
“哥啊,您就不要老是自责了,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谁又能够做得到尽善尽美呢?”
“在这儿锦衣玉食这么多天,却无所事事。皇上给了个翰林院修撰的虚衔,又没有给我下履职的旨意,不知皇上唱的是哪一出!我都快闷疯了!
“有时候,我真的想,这样的生活,还不如在咱们家乡穿布衣,着草鞋,吃龙女山上采回的蘑菇、野果,跟婆婆说几句笑话儿,跟兰妮子拌拌嘴来得惬意呢!”
“也是,人不论尊卑贵贱,老少穷富,开心就好”
“那,我们过两天就回去!”
“真的?”
“你说呢?”
“不当官了?”
“这官有什么好当的!”
“这恐怕不太妥当吧!万一哪天皇上的旨意下来,封您个什么官职,找不到哥您,岂不担上个藐视朝廷,目无君上的罪名?”
“放心,就算真的要回去,也得奏报皇上,请个旨意……”
“若是皇上不准呢?”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已经想好了,就说家里婆婆年迈,要为婆婆养老。反正我现在还年轻,待婆婆百年之后再出仕也不迟。皇帝是个孝子,朝廷上下又讲究什么以孝悌立国,只要奏章上写得委婉些,皇帝断无不准之理。”
不料灵儿又来了句:“哥,您真的放得下龙三小姐?”
见灵儿又一次提到龙三小姐,不觉枨触于怀,内心深处的那份失落,那份伤痛,难以言表,千愁万恨排解不开,不由得泣下沾襟,幽幽的说:“今世缘悭份薄,等来生吧!”
接着,哀哀怨怨的吟起一首诗来——
一枕黄粱夜漏残,
空余珠泪暗挥弹。
相思本是江南物,
种上心头拔去难!”
气息一乱,又咳了起来,越咳越厉害,直咳得声嘶力|竭,面色青紫,一口气眼看就要缓不过来了……
灵儿心疼极了,劝道:“哥,别再自己折磨自己了,干干脆脆,彻彻底底地把她给忘了吧!若再执迷不悟,小命不保啊!”
庄琪儿听得灵儿又一次说要把龙三小姐给忘掉。
心中的不甘,不屈还有不舍,顿时化作一股怨气,戾气,从丹田直往上冲,堵塞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憋得他几乎窒息!
情急之下,一用力,“呸”的一声,最后一口气伴随着喉头一团咸腥的东西喷薄而出。
紧接着头一歪,整个人就像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