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娘也就罢了,如今嫁了,做了孙家的大奶奶,姑爷没了,这个家还不是她说了算,居然还是不肯让我们沾她一星半点儿好处,姥姥你说,这养儿女有甚用啊!”
刘姥姥将侍书送上来的茶盏递到赵姨娘手里,笑着说道:“姨奶奶这是说哪里话哟!水总是往低处流,咱们养了儿女一场,自己好不好什么要紧?总不是为了儿女好!姨奶奶自然也是一样的想头,只要孙大奶奶和环三爷好了,你还能不好?亲母女,有甚话坐下来好好说就是了,姨奶奶和孙大奶奶都是再讲道理不过的人了,有什么说不通的?都是一家人,便是一时半会儿说不到一处去,也关起门来自己掰扯,不管不顾地嚷嚷出来,若叫外头人听了,误会咱们窝里斗,岂不是叫外人看了笑话甚或捡了便宜?”
赵姨娘被刘姥姥这么连消带打地一说,竟有点张口结舌,探春听在耳里却莫名点心酸。刘姥姥一个目不识丁的乡下老妇人都有这样的见识,姨娘在大家子浸淫半辈子却还不晓事,人比人真是气死人!莫说姨娘本是贾府的家生奴才所以缺少见识,老太太身边的鸳鸯,凤姐姐身边的小红,黛玉身边的紫鹃,宝玉身边的麝月茜雪,自己身边的侍书,那一个不是贾家的家生奴才,那一个不比姨娘晓事!偏叫我摊上这么一个姨娘,不认也不行!
刘姥姥见赵姨娘不说话了,急忙又找些奉承话来说,有的没的说了一大车,总算哄得赵姨娘脸上有了点笑模样。探春便道:“劳烦姥姥了。想必姨娘有话要对我说,姥姥且带着青儿去等你姑爷和板儿罢,等他们来了,便叫他们直接去见琏二哥哥和阮管家。顺便再嘱咐一声,就说我的话,若是卖铺子宅院耗费时辰,不拘哪里先凑一笔钱来买了田庄,大爷丧事办完我就要收拾准备搬家,这才是当务之急。”
刘姥姥答应着陪笑出去,小心将门在身后掩上后,牵着青儿去了。
赵姨娘见屋里只剩两母女同侍书翠墨,便急急道:“我的姑奶奶,你是听不懂人话么?你这么急吼吼卖铺子典宅子是作什么?铺子你一个寡妇不好管,交给环儿和天柱管不好么?这三进的宅子虽说地段不如咱们家,偏远了点,可好歹还在内城。你这搬去乡下田庄上,有什么事要叫我们帮忙,马车都得走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