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薛稷是假意被俘,他带着河东王的密令,来同崔克俭递换军机。
闵地近来物阜民丰,这几年屡屡兵败,河东王白松早已将段征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近来也是有谋士献策,觉着楚国朝堂原本就派系颇多,既然战场上胜不过,那所幸来个釜底抽薪,来个巧宗,设法让他君臣离心,最好利用大楚皇帝的手,一举除去段征,届时趁乱挥师南都。
赵冉冉是个意外,薛稷让柳烟去与她商议,并未将谋划和盘托出。
只是赵冉冉一听让她窃出的是带私印的空白信件,再结合柳烟言辞中提到的一些人物,大致也将事情猜透了一半。
她从来是连只蝼蚁都不愿伤的。
可是,人在生死存亡面前,从闵地被擒回,经历了这数月的折辱束缚,赵冉冉只觉着心底里压着一口气,自己表面上故作接受了,那口气若是一旦迸发出来时,原来,连她这样的人,都可以去主动害人。
王爷!”就在她神游之际,骆彪急匆匆地叩门进来,京师来人了。”
连避讳都没有,骆彪为人沉稳,赵冉冉还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凝重急迫的神色,已然是近乎无措慌乱了。
很快的,听了他的一句耳语后,段征的脸色也终于变了,似是有十万火急的军机等着,他起身后犹豫着朝她看了眼。
叫外头的送赵姑娘回去吧,等不得了,王爷。”骆彪催道。
段征蹙眉深思,良久,他回头望着赵冉冉的眼睛,温声道:阿姐只安心再吃两筷,回府里等我吧。”
她抬眉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面上也适时地显出些疑虑忧色来。
许是事态实在闹得大,恍神的功夫,外头重门开阖,两人离去的脚步声听着颇为匆忙。
待人走远了,赵冉冉放下筷子,半张苍白颊侧亦是凝重异常,哪里还有半分吃喝的念头在。
朝着雅间逡巡一遭,这处雅间古朴开阔,屏门外守着王府的六个精锐,小窗对着楼下院子,也至少安插了四个暗卫。
赵冉冉立在窗前凝神去看那秋菊凋残的江南院落。
稷弟说镇南王府会遭难,趁着乱局,他便会随时谴人来接应。
今日崔克俭的养子喝醉撞了她,绝不可能只是偶然。
也不知京中来人,究竟是怎样十万火急的大事。
抓在窗栏上的十指青葱,此刻因着用力,不知不觉得略略泛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