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幼棠揽着孟宪,感觉脚步十分轻盈。他垂下眼,看见她微低着头,表情有些严肃地在陪他跳舞,视线停留在他军装外套第一颗纽扣和第二颗之间,像是在研究什么。
“看出来什么了?”他不由问。
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声,孟宪惊了一下,抬眸看了周幼棠一下,慌忙又低下头。柔软的脖颈,弯出柔美的曲线。周幼棠再瞧她,就只能看见她细长的睫毛了。好看,是挺好看——
“头抬起来。”
这么个姿势,即便是没什么,叫旁人看见也能瞧出什么来。
孟宪只好听话地抬起头,视线正好落在他挺拔的鼻梁上。睫毛微微颤抖了下,她有些不好意思。
“紧张什么?”周幼棠瞧着她问。
“没有。”孟宪嘴硬道。
“手心出汗了。”
孟宪动了下交握在一起的那只手的手指,果然感觉到掌心有一些湿热。她脸微热的解释,“怕踩着您的鞋。”
这样说着,两人不约而同低下头去看周幼棠的皮鞋。一双普通的三接头皮鞋,打理的锃光瓦亮,莫名有种威严。孟宪又望向周幼棠,意思是这下您看见了吧。
周幼棠嘴角微扬,孟宪不自觉地又弯下了脖颈,想起他的话,又稍稍往上抬了抬。
“宪是哪个宪?”
孟宪想了想,才意识到他在问她的名字。
“宝盖头,一个先。”
“名字不错。”
“……谢谢。”
“多大了?”
“十九,快二十了。”
“本地人。”
他用的肯定语气,孟宪也不确定这算不算个问题,过了会儿,才嗯了一声。
“父亲从军。”
“嗯……在军区后勤部。”
她回答的有些迟疑。所幸,他也没再继续问了。
此后许久,两人再没交谈过,专心跳舞。
曲子渐进尾声,在落下最后一个尾音的时候,周幼棠适时的松开了她的手,掌心仍残留着来自于她那只手的温度和柔滑的触感。
没了肌肤接触,孟宪全身的警报立即解除了,脸上的表情也生动了些许。周幼棠将她的表情尽数收在眼底,察觉这个小女兵对他,不是矜持和羞怯,而是紧张和警惕,心中越发肯定之前的猜测。
“今晚谢谢你了。”他说。
孟宪呃一声:“……不用谢。您客气了。”立时又变得同先前一般拘谨了。
周幼棠皱了皱眉,却也没说她什么。正好王干事过来了。
“周主任这是要回了?”
“还有点事。”周幼棠拿过外套,见孟宪仍站在一旁,微微一笑,道,“小孟同志,以后再见。”
孟宪心里刚刚放松下来,全然没有想到,他说的“以后再见”是真正要见的意思。等周幼棠走了,她悄悄请示王干事,能不能回到座位上。
王干事原本看着她可惜的眼神稍稍有了些变化,带了点客气:“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心里感叹:这个小女兵,不简单。
这一晚的舞会,到了很晚才结束。
造成的影响却是深远的,过后几天还能听到去参加的女兵在谈论,甚至私下还有议论,说是真的促成了一两对,准备再接触了解看看。消息一传开,不免又惹得人心浮动。对于孟宪而言,这如梦似幻的一晚过去也就过去了,她努力地不将它放在心上。
与周幼棠的任何交集,孟宪从来都将其视作一个偶然,从未想过会有下一次。尤其是在现在,周明明去了南江学习,方迪迪陪爷爷去了南江疗养。这两个她认识的,又有可能跟他产生关联的人都不在,孟宪更觉得她跟他遥不可及了。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没多久,她跟他就又见面了,而且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跟她的生活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联谊结束没多久,文工团舞蹈队又传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金鹤要结婚了,就在这周日。
孟宪初听就懵了。队里其他人也挺意外的,短暂的沉默过后,却是爆发了热烈的掌声。这里面,有为金鹤高兴的成分,更多的,却是为自己。这文工团里的女干部,不论哪个,但凡结了婚,留给舞台和手下这些兵的心思和精力就少了一大半。也不难理解,大多嫁的人家都不错,在家伺候公公婆婆给丈夫怀孕生子还忙不过来呢,哪有功夫操心其他的。有多少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