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菲才死心地从床上起身。
她把手伸向枕边的烛台,细指弹了个响指。
接着蜡烛自己起火点亮。这是萨冈不久前也用过的最初阶魔术。
然后,她打开窗户。
虽说是窗户,但其实就只是悬在上头的一块木板,也没有镶什么玻璃,得用棒子在底下撑着,才能保持窗户开启。
洒落树林间的月光,朦胧地照亮了已经被消灭的村落景色。
涅菲端详着里头其中一间屋子。
涅菲以前的住处,刚好就在那个地方。
「……想不到真的到了面对事实的时候,其实也没什么情绪起伏呢。」
她将手贴到胸前。
心跳就跟平常一样,并没有特别快,呼吸也正常,感觉不出紧张或不安。
——还以为,这趟归乡应该会更难受的。
萨冈也是因为出于担心,才说要陪她一起来。
但没想到自己竟然意外地满不在乎。
要是看到横死的精灵尸骨,也许还会有些心痛。然而这里连血迹都没有,建筑物几乎完好无缺,仿佛只有居民消失到不知何方。
她不禁怀疑,这里是否真的是自己几个月前才待过的地方。
不,这么说不太对。
这感觉就像是……对了,就像是变回与萨冈相遇前的那个自己。
「……啊啊,想起来了。在这里的时候,我一直都是这样。」
期待他人只会让自己更难受。
谁也不愿关心自己。
光是存在着都是种罪恶。
她就是在这样的数落声中长大的。
因此涅菲停止了思考。只要不去想,就能多少减少痛苦。受了伤只要不乱动就不会痛,也跟这原理相同。
她就只是一味地祈祷着,这无意义的一生能早点完结。
心的停滞。
就是这层外壳保护了涅菲。
但,这想法是不健康的。
这不算是坦然地接纳了过去。
而是——逃避。
虽然感受不到痛苦,但也相对无法拥抱喜悦。
甚至连面对同行的萨冈他们的温暖,也会感到麻木不仁。
「……我不要……变成这样。」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放弃生命。
甚至可以说从遇见萨冈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才真正开始了。
她想为萨冈而活,跟萨冈、法儿、榭丝缇、曼妮拉、拉菲尔、戈梅利、锡蒙力,甚至是巴尔巴洛士……想和他们一同活下去。
而想要达成这个愿望,就得先战胜以前在这个村落里的懦弱自己。
但当她下定决心,眺望位于夜色另一头的往昔住家时。
「咦……?」
涅菲曾住过的屋子,竟然透着朦胧微光。
——还有人住在那里吗……?
那间房子的窗户,跟这里的构造相同。
木头窗框只泄出些许光亮,看不出里头有谁,以及为何会点着灯。
也许那只是旅人或者盗匪之类的人迷路误入。
但不管怎样,那绝不会是自然发生的现象。
「得赶紧通知萨冈先生……」
涅菲脚步才要前往萨冈的房间,却忽然停了下来。
——这样做真的好吗……?
客观来说,当然应该要通知萨冈一声。
但这样一来,岂不又只是在萨冈的庇护下,站在萨冈背后观望吗?
而要是这么做,真的能算是战胜了那个脆弱的自我吗?
涅菲摇摇头。
「……抱歉了,萨冈先生。请原谅我擅自作主。」
涅菲头一次未征得萨冈的同意,一个人踏出了步伐。
◇
涅菲穿上靴子,拿起笔与桌上的便条纸草草写下自己看见的事,以及将前往另一头一探究竟。
虽然她早就已经擅自行动,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晓得。要是什么都没知会一声就这么消失无踪,也未免太过任性妄为。
一写完留言,涅菲便飞身跳到窗外。
——外头空气好冷。
隔壁山头白雪皑皑,会冷也是理所当然。况且涅菲目前的装扮跟在城里一样,一身侍女服装。
虽然身子轻微发颤,但她想起这里的气温本来就是这样。
「在半年前,我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