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来，边关捷报频传，他也每月收到昙儿的消息，知道她的近况。

“传消息的是昙儿的表哥陈浮岷，与昙儿是青梅竹马……”说到这儿，颜孜书忽然停了下来，许久都不曾开口。

忘忧也等着，并没有催促他的意思。

不久，颜孜书忽然一笑，却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谁。

他说:“陈浮岷自小就喜欢昙儿，唯有他会将昙儿放在心尖上疼爱，所以就算不愿，我也只能让他照顾昙儿，并托他每月将昙儿的消息悄悄传来。”

陈浮岷很爱昙儿，他虽然难过他爱的不是他，却愿意尊重她的选择。

“所以，你想与奈何交易什么？”忘忧忽然开了口，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

他在最后那一战中为国捐躯，他食言了，不能回去娶她了……

忘忧抿唇一笑:“你可知，宋湘昙贴身丫鬟的哥哥也是在你的军营当兵，他奉了宋湘昙的命令，将你所有的消息都偷偷传回去。”

忘忧的话点到即止，却让颜孜书僵在了那里，他隐约觉得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忘忧起身走向了酒架，缓缓开口:“两年前，你重伤昏迷的消息被传了回来，宋湘昙被吓得晕了过去，醒来后不顾所有人阻拦单身前往边关。”

颜孜书脸色一白，身子竟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记得，两年前为了迷惑敌军，他假意重伤昏迷命不久矣，除了他的副将谁也不知道实情，不曾想竟然……

可是为何陈浮岷传来的消息并没有说到这件事?

忘忧看出了他的疑惑，缓缓开口:“宋湘昙是在半夜偷偷从家里跑出去的，谁也没有发现……”

直到第二天丫环发现，陈浮岷便急急忙忙追寻而去。

在一个月后，当他在一群乞丐中找到宋湘昙时，七尺男儿差点儿红了眼眶。

她只是一个千金小姐，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何时受过苦楚？可此刻的她却满身污垢和乞丐蹲在一起!

宋湘昙逃出来之后不久，身上的钱财就被偷了个精光。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独自出行会遇到多少困难根本无法想象，所以她扮成了乞丐，在这些善心的乞丐帮助下慢慢向着边关而去。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她，那双绣花的小手都生出了茧来。

陈浮岷想带她回去，可宋湘昙抵死不愿，竟是趁他不注意，夺了他的马就跑。

她从来没有骑过马，而陈浮岷的马又是刚驯服不久的，所以在宋湘昙骑上去后便发了疯，狂奔起来。

宋湘昙死命抓着绳子，却依旧被甩了下来。

陈浮岷心底一慌，想飞身接住她，指尖却略过她的发丝，亲眼看着她滚落山坡，被石块磕中脑子……

收到这儿，忘忧还没有开口，颜孜书竟是激动的上前，欲抓住忘忧，眼里满是担忧:“昙儿怎么了？她没事儿吧？”

忘忧闪身躲过了他的手，并顺势从酒架上取下了一壶酒来。

她坐回桌前，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酒杯，却是答非所问:“在她昏迷前，她却让陈浮岷别将这件事儿告诉你。她一直都知道你在让陈浮岷传消息，只是从来没有说破而已。”

颜孜书低下了头，难怪他竟是从来不知道这些事，那之后这两年传来的消息有多少是真的？

似乎知道他的疑问，忘忧说到:“之后陈浮岷传给你的消息全是假的，因为宋湘昙伤了脑子，醒来之后便疯了。”

明明是平淡无奇的语气，却似一记重雷打在颜孜书心头，让他瞬间瘫软在地。

他可以面对敌军百万雄师面不改色，面对敌人重重包围毫不退缩，此刻却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无助。

一杯酒被缓缓斟满，在这夜色里散发着一丝光亮，配合着寂静的氛围，说不出的凄凉。

许久以后，忘忧终于打破了这沉静:“一个灵魂，一个愿望，想好了吗？”

颜孜书看着桌上那杯泛着光泽的酒，眼底划过了太多太多的情绪，最终还是定格成了坚定。

他抬起头，说出了一句让忘忧都震惊的话:“能不能……能不能把我从所有人的记忆中抹去?”

“为何？”

颜孜书苦涩一笑:“我一直以为自己要的是驰骋疆场，忠君报国，可到头来我才明白，我想要的只是手捧那束海棠花……”

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唯有忘了他昙儿才会真正的快乐。

而要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