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江湖间有个“来也有处,去也有处。”这世人,千奇百态来,穷形尽相去,置于民间便是一个个平常人家,寡淡无味,市井颜色,问其身世究其来历,才惊觉大有内容,如此这般识尽人的本色,又说古来多的是情啊义,离啊乱,云烟沸涌不离个人字,要说如何不钻营人的权力,如何不贪图人的富贵,如何不伺候人的颜色,又如何天不收来地不管,才有一朝黄粱圆满,大梦竟是人间。”
此时张真正手杵着半边脑袋,百无聊赖的斜睨着座上的老头发呆,只见他胡须尺长,用细藤略微扎了个结,那结便随口张合,一上一下,不觉困意袭来。
“我见座下各位今日多有困乏,那老朽,便讲些这书中没有的趣闻给各位解解乏闷。”
“这话还得从恭庆二年说起,那年走道用的还是四条腿的,年间出了二宝,一曰活机属为解皇帝一朝飞天夙愿,举国上下征召工匠,浩浩荡荡历时两年,锤造出一只如假包换的真“飞天”来,且说那日皇帝龙颜大悦,当即焚香沐浴,入宗祠行庙祀,在京城上空表演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高空技艺,这器宝“飞槎”,便在民间仿制一时,走道打仗的,都当个宝用,一来二去的皇帝老儿不乐意了,皇家私持,自然允不得庶民随意仿效,这后来,天朝律例便有了私造皇家器物格杀勿论这么一条。
二曰自那远土异邦来了一群传道士,传道士不传教,却给天都带来了一沓黄皮卷轴,名曰:来去。大意是说,这世间确有那么个超脱人世个地方,上九蓬莱,靡靡仙洲,金银铺地,可言传亦可足够,一时间在民间争相传阅,竞相争往。”
此时座下有学生问道:“那地界现在何处?若真为金银铸就,想必也是花费了前人不少气力。”
长孙一听这话眉间舒展,座下数儿皆未及冠,才次学疏者大有人在,却有人思他人不能思,想他人不能想,一时寥有告慰,遂将早年际遇托出,却说那年往南越击杀凶兽,亲眼见那青石碑悬立山腰,虽字迹斑驳不辩,却隐约与书中所载重叠,大致刻曰:平圃渊。一时如梦中所临,有进而不得出, 加之当地风声正紧,才大胆猜测此正乃“来去”玄牝之门,只不过立世千百年,却无人能寻得入口。
话间将案上名册翻开,上头载着的皆是二十家里头有名有姓的世族子弟,有几个因素日作风放浪长孙已有耳闻,只见那戒尺在册上游移片刻,不偏不倚按下一人名字。
“张真。”
长孙抬眼,却无人应答见,随复,众人将目光投至角落,只见一小子睡意正浓,四仰八叉匿于案下,嘴角两股悬流奔泻而下,于人前一显憨态,长孙走近,将案上半成的画作拾起,打量一番遂又放了回去,旁边几个翘首以观,只等一场好戏。
却说此时旁边一学生忽然大力咳喘几声将众
人目光引了过去,只见这人起身问道::“先生,我有不解,依先生所言,这蓬莱确存于世,那我且问先生,当年黄皮卷轴落入民间,众人四下寻觅书中所载之地,东,西,南,北,皆有人前往,却无所获,你我皆知南蛮一带山穷水恶,物产匮乏,要想在这种地方打造一处宫阁都绝非易事,更何况是藏金纳银的仙人之境,凡夫俗子,何来这通天之力?”
再看说话这学生身量纤细形容姣姣,发际圆润却不似男儿,举手投足间宛复故人之姿,想来是谁,原正是故交孟国公之孙,蹙颦眉展,仍存国公当年风骨。
“蓬莱之境确非一朝一夕之力可造就,当年始皇以夯土铺就长城尚用十年之久,倾百万人力,流血顷亩尸埋骊山,才有今日你我所见,却说铁杵尚能磨针,这通天的,未必不能是人。”
座下一听连连附和,孟襄却未一字入耳,只贼人般盯住案下之人,他这头嗓眼将要咳废了,也不见那人有醒意,只得装模作样道::“先生所言极是,小生受教,小生受教。”
“那便是你了。”长孙示下孟襄,道:“代我取桶水来,就取后院常年荫蔽树下那口井内的,这沁水性凉,最治坐寐之症。”
“啊?”孟襄挠首犯难,心道他这是救人不成反连累了自己,却不敢有忤逆,踯躅半晌只好硬着头皮取来。
长孙接过木桶,二话不说找准酣睡之人当头泼下,顷刻间水花四溅,张真梦中以为大水淹了龙王庙,顿时拔地跳起数尺高,连将桌案推翻在地,那油烟墨泼了张真满身满脸,众人看得实在滑稽,皆捧腹大笑起来,张真待清醒后,见此情此景 大骂一声道:“哪个王八龟孙扰你爷爷清闲!”
长孙在旁,遂将一物递上,道:“擦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