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何时何地,你要记得,在你的世界里,当天黑下来时,我是那个会发光的人。
1.
这世界上坏人很多。
可惜我们却都是肉眼凡胎,一片白光之下,每个人都热情洋溢,你无法分清人和鬼。
天黑下来的时候,好人会闪闪发光,温暖你、慰藉你、照耀你,指引你;而坏人则会隐匿于黑暗之中,伺机而动,随时都可能会向你发起攻击和突袭。
而那个偷袭你的坏人,很可能就是你平日视之为友的熟人。
所以说,人活在世上,对谁都别太好,对谁也别太坏。
人有时倒霉,走背运,被人辜负和背叛、陷害,也未必是坏事,任何事情都是一枚硬币的两面,看你怎么想了。
张晓风说,人生世上,一颗心从擦伤、灼伤、冻伤、撞伤、压伤、扭伤乃至内伤,哪能一点伤害都不受呢?
——受伤,这种事是有的,但你要保持一个完完整整的不受伤的自己做什么用呢?
而受伤得以让我们换个角度看日常、看别人、看世界。
人在陷入黑暗丛林的时候最警觉、最清醒也最容易感知世界的善意和凶险,我们一生之中总得有几次拨开迷雾看清真相的机会。
你说是吧。所以别怕,天一黑,你就朝着发光的地方走,别回头,别犹豫,抄最近路线走过去,一定没错的。
别信那些对你巧舌如簧的人,只信黑夜里仍旧会发光的那个人。
2.
那是2004年秋天。
北方的天高高的,云朵是有重量的,一座座,像是山一样堆在天上,白得耀眼。
我刚入学,装腔作势的辅导员各种事儿逼,个头不高嗓门挺大,不用扩音喇叭,三里地外都能听见他像是宫里服务过的既尖且贱的嗓音,他拿着花名册点名。
付功利。到!
许势利。到!
梅学利……梅学利……梅学利……
点了三遍名而没人应后邱导怒了,说,“没学历”的玩意来念什么书,谁跟他一个宿舍,告诉他再不来明天不用来了,反正大学念也是白念,念完了也是没学历。
下面的人哄一声笑了。
笑声中有个人愣头愣脑地推开教室的门。头发还翘着一缕,衣领翻进脖子里,眼睛上挂着眼屎。
白导给他记了一个警告,尽管这个男生很帅,帅到有一次我们宿舍门上贴着元彬的明星海报,白导前去视察时特别愤怒,说你们把梅学利的照片整这么大贴到门上想干啥。
白导不近男色,他转身对身后的那位全宇宙最冷艳的美女学姐桃桃说,你单独辅导一下梅学利。
梅学利是我们宿舍的老二。
桃桃要单独辅导梅学利的消息刺激了一群人,不过男生们的愤怒很好理解——大部分男生都是大光这种骚动的少年,军训期间格外积极完全是想要在桃姐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他们唧唧歪歪地说,早知道这样可以接近桃姐,完全不用那么累了嘛;女生愤怒是因为他们超强的第六感,把一个帅哥往一个美女的怀里推将会发生什么,她们绝望地闭上了眼。(很多年后我想,我们白导比较适合去干媒婆,生意肯定火到爆。)
当时桃姐已经大四了。
而我们是一群大一的幼稚鬼。
这群幼稚鬼里又属梅梅(我给梅学利起的外号)最欠扁。
十次点到九次没人应的那位一定是梅梅。
在队列里踢正步走,踢着踢着队伍就缺了个角,原来一个转身的机会,梅梅就溜出方队,正步踢进学校角落的草丛里。
桃姐凶神恶煞地追过去抓他回来,结果正碰上他在那儿脱裤子。(……)
还有一次迟到,没等桃姐发飙,当着几百号人的面,他唰地把裤子脱下来了,露出两条白花花的大腿(……),所有人集体凌乱了,只有桃姐镇定自若。
梅梅怨天尤人地说,这什么裤子啊,里外都分不清,我都穿反了,太影响一会儿踢正步的效果了,所以我脱下来换一下。(……)
桃姐的闺密怒了,他这是在公然挑逗你,分明是耍流氓嘛,你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桃姐无心计较,只是觉得梅梅像她的弟弟,还没长大的小屁孩一个。更何况,扮演学姐的角色已让她苦不堪言,还要时时摆出一张冰箱脸来训人实在不是拥有一颗少女心的桃姐的嗜好,她得过且过地说,随他去吧。
闺密说,你男朋友看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