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害徐骧的人,不觉怒从心起,加紧一鞭,追寻前去。正追得紧时,风中传来隆隆的炮声,又一阵阵连珠似的枪声,越走越听得清楚。义成猛吃一惊,抬头远望,已见天空中偶然飞起的弹火,急忙催马向火发处驰去。又走了半个钟头,才现出一个平坦宽广的坂路,上面屯聚着一堆堆的人马营帐,旗帜刀枪,认得是吴统领的队伍。那坂路上面,恰当着两座高峰夹峙的隘口。那隘口边,已临时把沙土筑成了一条城堡般的防障,吴统领正指挥许多兵士轮流着抵御下面猛攻的敌军。义成赶到,下马上前谒见。
“吴彭年一望是他,就喊道:‘你和徐骧到哪里去了?日军偷渡了太甲溪半夜来攻,你们的队伍先自溃退,牵动了全军。我们当然也抵挡不住,直退到这凹底山的隘口。好容易才扎住了,你们民团被日军追逼到东面的密菁中,至今不知下落。咦!怎么你只剩一人,徐骧呢?’义成知道自己坏了事,很惭愧地把徐骧去寻郑姑姑和自己跟踪目睹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吴彭年惊道:‘啊哟!这样说来,徐骧是被人害死了。害死他的,一定是刘通华!’义成问道:‘统领怎么知道是他害的?’吴彭年道:‘刘通华早已
不知去向了!如今事已如此,说他无益,由他去罢,还是请你振作精神,帮助我一同防守要紧。’义成到此地步,既悲伤徐骧的惨死,又悔恨自己的失机,心里十分的难过。现在看见吴统领不但不斥责他,反奖励他,岂有不感激效命的呢!虽然敌人炮火连天,我军死伤山积,义成竟奋不顾身,日夜不懈地足足帮着守御了三天。
“到第四天的清晓,日军忽然停止了攻击。义成随着吴彭年在大帐里休憩,计议些防务。忽见几个兵士捉住了一个番女,嚷着奸细,簇拥进帐来,请统领审问。谁知那番女一踏进帐门,望见吴、林二人,就高声说道:‘我不是奸细,也不是番女!我是从间道来报告秘密事情的,请统领屏退从人。如不相信,尽可叫兵士们先搜我身上,有无军器,或者留林义士在这里护卫,都听统领的便。’吴、林二人听了,暗暗纳罕。当时照例搜检了一通,真的身无寸铁。吴统领立刻喝退了护卫,只叫义成执枪侍立。那番女忽地转身向外,拔除了头上满插的花草,卸下了耳边悬垂的木环,扯掉了肩头抖张的鸟翅,拉去了项下联络的贝壳,等到回过脸来,倏变成了一个垂辫丰艳的美貌少女。义成先惊叫道:‘你是郑姑姑,怎会跑到这里?’言犹未了,把吴彭年也惊得呆了。
“郑姑姑微笑从容说道:‘我自有我的跑法,林义士不必考问。我现在来报告的,是我预定的破敌奇计。’吴彭年诧问道:‘你有奇计吗?’郑姑姑把眉一扬道:‘原也算不了奇,不过老套罢了,我从前夜里在大冈山,领了百十个壮健些的番女一同下来。刚到傀儡内山的郎娇社,就遇到民团溃兵窜过,向着山后卑南觅逃走。日军见穷山深菁,不敢穷追,便在社内扎住了。幸我先到一步,把带来的番女都暗暗安顿在番众家里。我只留了老妇二人、小番女一人认做亲属,也占住了一座番屋。日兵一到,在休战时间,第一件事,当然是搜寻妇女取乐,补偿他们血战之苦。番女中稍有姿色的全被掳去,注目到我的格外的多。正谋劫夺,忽然闯进一个会说中国话的青年军官,自称炮兵队长,相貌魁梧,态度温雅,不愧武士道风。进得门来,便把老妇少女支使出去,亲手关上了门,转身挨我身旁坐下,很婉转地和我搭话。我先垂着头,佯羞不答,也不峻拒。他有些迷惑了,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求爱的软话。我故意斜看了他一眼,低低说道:‘像将军这般英雄年少,我在中国还没有遇见过。若能正式娶我,我岂有不愿。’队长道:‘令娘真好眼力,我恰正没有娶妻。’说罢,就拉我就抱,将施无礼。我却徐徐把他推开,带着嘲弄的样子和他说:‘哪有堂堂大国男儿,想做苟合之事。’他倒窘了,问我该怎么办呢。我说:‘我们既是正式婚嫁,难道不用媒证?’他说:‘一时哪里去找?’我问:‘围绕在门外的那些人是谁?’他说:‘是同伍。’我道:‘何妨请他们进来,做我们的媒证。’那队长见我说得诚恳,很欢喜地答应,竟招众人进门,宣布了大意。大家都欢呼赞成,并且要求我立刻成婚。我推托嫁衣未备,便做和服至快也得三天。这么着,磋商的结果,定了后天下午成婚。我又要他当夜在我家里开一个大宴会,他允许我请到同僚里许多重**佐,替我装场面,内中我知道就有这里的炮队长和机关枪队长。这些都是昨夜约定的话。老实说,我早准备下虎阱龙窝,就打算在这筵席上关门杀贼。可恨那些小鬼,一向看扁了中国人,这回也叫他们尝尝老娘的辣手,可见汉族还有人在,不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