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草草结束，对其他人来说，昨夜的大案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对卢昭来说，即便现在阳光明媚，但在他眼里也只是一片漆黑。

这个案子，直接关系到他的仕途，如果处理不好，即使有家族替他周旋，他的仕途也止步于此了，运气好可以外放去做个刺史，运气不好，六部之中随便找一个闲散的职位给他就了此余生。

他想处理好这个案子，但是他也知道，这件案子背后牵扯太多，背后的人可能是他无法撼动的。

他低着头，心事重重的回了京兆府，一进门，刚好遇到昨晚那个校尉，卢昭抬起头，看到校尉欲言又止，又有些失落的神色，心里也是一阵失望。

“没有任何线索？”

校尉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无奈。

“刺客用的长剑是他们自己锻造的，用料和工艺都很普通，没有丝毫线索，近一个月持剑进入长安的就有近千人，长安及周边的蓝田，万年县所有铁匠我们都核对过，没有人打过这种长剑，很可能是刺客自己打的，现在这个案子根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大唐如今对武器的管控其实并不严格，除了军中列装的长枪，长刀，长矛，马朔，戈，戟等长兵器和弩之外，匕首，剑，刀，弓都是允许被普通百姓作为防身物件随意制作和携带的。

刺客用的是最常见，材料工艺最普通，几乎可以说烂大街的武器，这让他们找不到任何下手的地方。

“卢府尹，卑职认为此案首先可以排除是突厥人所为。”

“为何？”

透过校尉的这句话，卢昭好像心里感觉到一点什么，但是他还没有触摸到。

“昨晚遇袭的除了胡国公夫人之外还有荆国公，益国公和郑国公的女儿，荆国公和郑国公从来没有和突厥交过手，突厥不可能记恨他们，所以卑职斗胆猜测此事定不是突厥人所为。”

“你觉得主事之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同时对四个国公府的女眷下手？”

“这个……卑职也猜不到……”

卢昭摇了摇头：“此事不是突厥，最大的可能就是和几位国公有仇的人谋划，但是胡国公袭爵之后便去了河东道，他在长安哪来的仇家。”

突然，他回忆起在大明宫尉迟恭和程轸两人的表现，尉迟桐和程轸一样，都是在战场上打拼了大半辈子的莽夫，极其护短。

而且据他所知尉迟桐虽然子嗣不少，但是女儿只有一个，被他们全家当成宝的，秦轩只是他的子侄，上一次只是被弹劾了两句，就能让他不顾礼仪在朝堂上动手打人，换位思考，如果他是尉迟桐，自己的宝贝女儿在长安城里差点被人杀了，京兆尹还什么都查不出来，怎么也要发个飚，搞不好还要再次动手。

但是今天尉迟桐没有，虽然表面上表现的很是愤怒，但其实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浑浊，整个人无比冷静。

想到这，刚刚他心里出现的那一点感觉成功被他抓住了。

“昨晚到底是什么样的，每个人在什么位置，全部告诉我。”

校尉虽然不解，单还是把昨晚自己赶到时的场景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

卢昭听完，皱起了眉头：“你说昨晚你看的是四个刺客只对胡国公夫人下手，其他几位国公府的小姐都站在一边，刺客没有丝毫在意她们？”

校尉点了点头，卢昭心里恍然大悟，他明白了。为什么尉迟桐会那么镇定，为什么皇帝会让两个没有脑子的大老粗来帮忙，今早大明宫的一切都是皇帝跟尉迟桐两个人演的戏，目的是要把背后的受害者多多益善的牵扯出来，让这个案子从表面上看一团乱麻，就像是一个悬案。

但实际上，这个这个案子真正的受害者没有那么多，只有一个人，柳瑶光，而那几个刺客就是突厥人，不过不是被突厥派过来的。

而他们的目的很简单，要用柳瑶的死，让秦轩失去理智，等查到最后，发现刺客是突厥人，这个消息传到武川，秦轩手握重兵，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很可能直接带兵北上，进入草原，但是现在进入草原跟送死没什么区别，所有兵马可能都将有去无回，即使侥幸撤回，也必然伤亡惨重，而秦轩又是擅自出兵，就算他能活着走出草原，没有兵部调令擅自出兵也是重罪，秦轩将永无翻身之日。

卢昭不禁一阵颤抖，好深的算计，如果昨晚真的成功了，河东道数万兵马都将跟着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