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女人接下来会说出什么话，那句话却是他这一生最深切的诅咒，是他永远也化不开的伤痛。

“我们都是要入土的人了，还忌讳什么？你是一直都原谅不了我犯下的错，还是无法释怀你犯下的错？”

“都有。”慕官天语气低沉，“我就想着哪天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让活着的人能够毫无负担地好好活着。”

女人很苦涩地轻笑一声：“我住在这里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不见天日，不能享受天伦之乐，这样的惩罚还不能让你放下吗？”

“只要陆伯达那老匹夫还那么张扬地活着，我就永远都无法释怀。就是我死的那天也要把他拽上，我们的不幸都是因为他，为什么我们要活得这么辛苦，他却依然任性恣肆？”

女人沉默着，明亮的眼眸渐渐染上一层晦暗之色：“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应他的约。”

“不，不是你，是他，全是因为他，他才是罪魁祸首！”慕官天的语气激动起来，“如果不是他觊觎你的美貌，对你煞费苦心，你又怎么会上了他的当，被他……”慕官天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女人的眼眸也越发地暗淡了。

天边一朵朵浮云游弋着，遮住了明亮的月色，寂静的花园里只有那一潭湖水泛着光亮，在浓暗的夜里煞是显眼。

湖下的那个房间里，一男一女还在说着话，他们都停止了让他们陷入如此困境的话题，聊了些家常。

慕官天起身该离开了，当他走到门口准备拿起石墩上的那盏灯时，女人叫住了他：“阿天。”

慕官天的手一顿，停留在灯盏处侧头看着女人，他的目光中带着惊讶。

她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称呼他了？

女人披着对襟长袍下了床，赤脚走到床尾处，将长袍脱落在地，只穿着一套纯白色的苏绸质量的睡衣睡裤。

“今晚留下吧！”

慕官天身子一紧，那只手还停留在灯盏处，整个身体都僵硬着不动。

“我时日不多了，留下来陪陪我。”

……

翌日清晨，太阳还没出来，整个天地一片清凉，寂静的慕家老宅的花园里，一个垂暮老者从一座假山后面缓缓走了出来，他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向四处张望了一阵才继续往前走。

慕官天的身影消失在了花园外，一个脑袋从一处假山后露了出来，她目光盯着慕官天消失的地方很久才收回来，从石头上跳下来，径自走到了慕官天刚刚离开的那个洞窟里。

她做了一个跟慕官天同样的动作，用右手掌按了一下左手边的石块，石块缓缓向后退开，她侧身挤进了石后。

湖底的那个房间的门再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房间里的女人穿着那件对襟长跑站在房间的正中，正抬头望着头顶那片湖水，听到门响声转头望了过去。

一个女子闪身进了房间，她手中举着那盏灯，那双眼睛再在到房间里的女人后就怔怔地盯着她。

“你是谁？”女人问突然闯进来的女人。

“荆寒柔。”荆寒柔那双眼睛依然怔怔地盯着女人，嘴巴机械性地回答了她一句。

听到这个名字，女人唇边挂上了一丝淡淡的笑。

荆寒柔眨了下眼，缓过了神，把灯盏放到了石墩上，缓步往里走，眼睛依然紧紧地盯着女人看。

“你是我外婆？”她有些不确信地问了一句。

荆寒柔见过她外婆的照片，那是一个美艳无比的女人，与眼前这个满头灰白头发的女人有相似之处，不同处在于一个青春美好，一个年华不再。

女人转过整个身子正对着荆寒柔，轻轻点了下头，开口说道：“你比我想象的要漂亮。”

荆寒柔走到女人身边：“你不是死了吗？我还记得参加过你的葬礼。”

女人轻轻抿了下唇角：“遮人耳目罢了。”

“外……他为什么要让你生活在这里？”

“惩罚。”女人简短的两个字回答了她。

水清澜依着荆寒柔的记忆，依稀记得她是在四五岁的时候参加的外婆葬礼，也就是说之后她一直生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水下洞窟里，二十多年的光阴一个人孤独地在这里只能望着头顶的那片湖水。

她犯了什么过错，慕官天要这么惩罚她？

水清澜自然而然地把慕新江临死之前对她说的话与这件事联系了起来，有些地方她想的通，有些地方想不通。

女人拉起了水清澜的手，她的手枯瘦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