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之中风云迭起,但国舅府始终是京师之中最为安定的一隅。
见到段三郎,曹国舅控制不住地露出欣慰,“你果然来了,坐。”
他看看杜三思,目光在杜三思颈侧的疤痕上停了一息。
天气见热,女子穿得衣裳本就倾向于单薄凉快,那道狰狞的伤口越发遮掩不住。曹国舅只觉伤口再大两分,喉咙怕是就要真的被砍断了。
收回视线,段三郎与杜三思就在他对面坐下,爽阁之中有凉风习习,喝上一口冰镇啤酒便觉通体舒畅,让人不由自主地长舒口气。
曹国舅见段三郎眉目沉重欲言又止,还未说话,他似乎就能察觉到了什么,心下一动。
“为你娘的事情而来?”曹国舅言简意赅,语气温和。
段三郎正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没想到曹国舅会主动提起,不禁眼皮一跳,“您……”
“叫我舅舅就好,”曹国舅笑了笑,“太子生母是我胞妹,即太子司马青的生母。她跟芝兰曾是闺中好友,我与你娘也算是知己。”
曹国舅语出惊人,段三郎登时愣在当场。
杜三思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什么,或许那就是身为女人的直觉,她暗忖这曹国舅眉目之间似乎颇有几分伤怀,又想起终身未娶,难免多想了些。
莫非这两人之间有点什么?
显然,段三郎也是这么想的,而且这临安小霸王就是比她直接坦率,“舅舅喜欢她?”
曹国舅动作一顿,目光怪异地一抬,视线在他眼角朱砂痣上停了片刻,哑然失笑。
“你这个性,的确像极了陛下,跟你娘一点都不像,跟段久那沉闷的性子更是半点不沾。”曹国舅施施然叹。
段三郎皱眉,他不喜欢别人说自己跟段久不像,但此时此刻,他又对另一句话很是敏感。
“……父皇果真跟她关系好吗?”段三郎有些别扭,“这京师里怎么没人听说过?”
“自然没人听说过,”曹国舅抬了抬眼,目光微冷,“芝兰跟陛下是在民间相识,陛下年少极狡,又我行我素,做事别出心裁,当初故意藏着太子身份,打算在大婚之日给你娘一个惊喜。”
段三郎:“……”
杜三思:“……”哇哦,套路帝。
“木玄说我娘不是进宫陪伴过太后?”段三郎目露疑惑,“会什么都没发现?”
说到这里,曹国舅面上浮现出一种熏熏然的神态,眼波微漾,愁色杳然,半晌,嗤笑道:“她是陪着我妹妹入宫,作为京师第一才女被招入宫中谒见太后,也不过就那么一两次,太后打的还是心血来潮的名义。”
听者两人神色渐怪,果然,曹国舅接着就道:“其实不过是陛下故意让太后相看罢了,还特意叮嘱过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还躲在屏风后偷窥,你娘知道才有鬼。”
天子要瞒住一件事,谁敢说话?
杜三思愕然,“若是见了……”
“若是见了,如今的朝堂就是另一番局势了,”曹国舅叹息道,“可惜,乾坤无常,事实多变,一切变故皆在骤然之间,未来如何,当事人却不得而知。”
不过露水情缘,先帝骤然病逝,司马长风仓促登基,慕容氏趁机上位,诸多前因就此抵定。
年前先皇后因为宣罗挑夫婿一事,发现段三郎的存在,为了斩草除根,几次三番派人暗杀,但有不敢闹得大张旗鼓,因此每回看似都做得天衣无缝,却到底留下了破绽。
太子司马青也闻讯去临安,心生警觉,自发现刺杀之人的武器来自京师宣铁堂便叫人传信入京。
天子见信便知段三郎的存在藏不住了,先皇后为斩草除根,必定会继续下手,于是在太子回京之后,司马长风便立刻派出三百羽林卫前往临安接人。
谁想先皇后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派人半路截杀,叫三百羽林卫一齐丧命!
“若非宣罗,我至今不知芝兰的孩子竟是陛下的,”曹国舅话题一转,愁色凝沉,“我知晓你的来意,也知晓你的纠结。陛下所为我原本看不上,若是我,当年就该将你带回京师!”
他砰的一掌拍在桌案上,茶杯瓷盏一齐震动,爽阁内气氛骤沉。
杜三思听罢唏嘘,果然不愧是小说创造的异世界,连配角的身世都如此跌宕起伏,反转更迭。
不过……
她看向段三郎,青年端坐无言,面上仿佛没有一丝表情,可细看得话,他的唇角却紧抿泛白,心中纠结可见一斑。
“三郎?”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