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黄酒加果酒，度数很低。但度数再低的酒也是酒，只要你喝得够多，一样会微醺，一样会醉。

江木喝了不少酒，已经喝到飘飘然了。

喝酒喝到这种感觉是最舒服的，因为可以让你觉得所有烦恼都无所谓，飘飘然中全是美好。

“卖国贼？”

他嘿嘿笑着起身。

“你们当真觉得，援金抗蒙便是卖国贼？”

“当然！”所有人像看一个傻叉一样看着他，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好吧。”打了个酒嗝的江木大手一挥。

“就让你们看看，我这个卖国贼是什么样的。接下来我要唱一首歌，是我自己写的，旋律很怪，你们应该是都未听过的。但不重要，怎么样你们自己评价。”

说完他摇摇晃晃地向窗户走去。

“卖你妹的国贼啊，一群魂淡渣渣。”他喃喃说道。

窗户开着。

今夜虽然天晴，但月亮得到下半夜才能出来，此时只有眨眼的繁星。

入夜还不久，窗下是挂满灯笼、人来人往车来车往的街道，街道两侧是灯火通明的店铺。

喧嚣的声音一刻不停。

一道清新的微风拂过，一个刚刚才讨论过的，那个千古传颂的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你，悲壮的你啊！”

一声叹息，他借着酒意，忘形地张开双臂大吼。

几乎是声嘶力竭吼出来的。

他觉得天地间似乎只回荡着他的声音。

“精忠报国！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

本是一个很寻常的夏末初秋夜晚——繁星当空微风拂面，行人车马有匆匆也有信步悠闲，伙计们摊贩们有在殷勤揽客也有被杀价杀到肉痛的尖锐嚣攘，说书人的醒木及听众的掌声啪啪响，某家琴声在绕梁，某位闺秀的佩饰叮叮当当。

忽然间，吼声突兀响起。

来自酒楼二楼窗前的声嘶力竭的吼。

几乎所有行人都下意识地看过去，也有不少临街的窗户被打开，有脑袋伸出来一探究竟。

何人如此当街喧哗？

看不清面容，只依稀见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张着双臂，似有些癫狂。

“狼烟起江山北望……谁能相抗……手足忠魂埋骨他乡……血泪满眶……守土开疆……堂堂中国……”

一连三遍。

并不动听的声音，甚至可称刺耳，与享受完全不沾边，就像是耕了一辈子地却因年老体衰而行将被宰杀的老牛的悲鸣。但就是这噪声般的声音，却神奇地令所有人停止了动作。

不管是匆匆还是悠闲，殷勤或是嚣攘，停了。

说书人停了，琴声停了，叮叮当当也停了，就连一条野狗都识相地不再汪汪。

时间仿佛被定格了一般，所有人都在不约而同地抬头望，也都不约而同地不再有动作和声响。

很震撼也很悲壮的一幕。

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只有这些真正经历过山河破碎之痛苦的人，才能真正理解国对于家的意义。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没有国，你连条狗都不如。

不以强壮或虚弱、富裕或贫穷为标准地爱你的祖国，是生而为人最为朴素，也最为神圣的情感。

有脚步声在江木的身后响起。

是以陈北为首的其他七人，俱是双手捧着倒满酒的碗，来到窗前后，面容肃穆地将碗捧出窗。

七碗酒，当空洒下。

“敬，武穆王！”七人慨然嘶吼。

紧接着，是自发的、山呼海啸般的整齐回应。

“敬，武穆王！”

……

对了，这么些天了，一直都未发现有白酒啊，甚至都没人听过。

江木又喝了一碗酸酸甜甜的果酒，昏昏沉沉地如此想着。

……

……

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