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不理解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少阳,这些年你受苦了。以后你就留在方家吧,你苏阿姨已经亲自去接你母亲来省城住了。”
“真的吗?”栗少阳莫名地感到兴奋。
“我老头子会骗你吗?”
“不过......”栗少阳的眼前浮现出母亲的容颜和坚定的目光,最后喃喃道:“......不过我妈不会接受的,苏阿姨会白跑一趟的。但我还是要谢谢你们。”
“谢什么,我们本是一家人。”说到这里,老爷子想起怀里的电话还没有挂上,孙女布置的任务还没有完成,马上催促道:“不说这些了,赶紧说说瓷瓶子。”
“哦,那我就有啥说了,班门弄斧,说错了,方爷爷不要笑我。”
“啰嗦。”
“那就不客气了。”说到这里,栗少阳坐了起来,喝了一口水,咕咚咽了下去,伸手抹了一下嘴角的水渍,言道:“匠人都是有思想的,时代不同,每个人受到的文化熏陶不一样,自然会产生不一样的世界观和想法。道法自然,越是高手,就追求无痕的人为境界。越是高手,就会把自己的思想和灵魂融进自己的作品中,这一点在书法家身上尤为体现得最明显。龙纹元青花是皇族才能使用的图腾象征,制作的工匠和画工无不是那个时代的佼佼者,他们在制作的过程中,都会不自然地将自己的认知和思想融进器物中。这种思想带有明显的时代文化特性,更是任何仿制高手无法仿制得出来的。鬼手唐迟的手工无与伦比,几乎和元代瓷瓶的器型仿制得一模一样,但是器型中带出来的文化特征是不一样的,唐迟时代审美观些微差别就打上唐迟的烙印。这种烙印,我们称之为器神。那只瓷瓶从外形上看,几乎一摸一样,但是他却透着和元代工匠不一样的神态。元代工匠忠君思想严重,工艺过程控制的非常严谨,胎形对称规整,没有一丝的瑕疵,上下左右呼应,不留一毫子偏差,但这样就缺乏灵动性。民国时期的人思想相对来说就没有这种束缚,思维方式洒脱,更追求贴合自然的完美。从这些天爷爷给我的书籍中不少这样的例子,比如张大千的山水,齐白石的虾,徐悲鸿的骏马等等。唐迟的东西我有幸见过几件,所以我一眼就觉得那座瓷瓶蕴含的神意就是唐迟的;第二从画工的描绘,同是一个人的风格,从龙纹、鳞片、花枝、祥云......落笔到完成均是一人所为;而这些在元代青花瓷的制作之中就不同了,他们是很多人合作完成的,尽管配合的非常好,但是因为公式化的操作,落笔、走笔、运笔等均有不同,这一点只要看那些正品就一目了然了,这是第二处破绽;第三处破绽在瓶口和圈足的刮痕上......”
栗少阳放开了话匣子,侃侃而谈,听得老爷子不时地点头称是。
在另一边,王栎已经变得震惊了,听了栗少阳的话,再想想那只瓶子,顿时茅塞顿开。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位著名考古学家的弟子竟然一处漏洞也没有发现。
方不晓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我以为他先知先觉呢,不过是看过唐迟的作品而已,我要是以前见过,也不会上当的。”
在医院,栗少阳的话语终于到了尾声,“......这五处是很明显的漏洞,如果时间再多一点,我觉得他的颜色和瓷土的配比也有非常细微的问题,估计是唐迟前期的仿制品的缘故,技艺还不成熟,里面留有比较明显的漏洞。但五处漏洞已经足够否定元青花这个判断了,我也就懒得去细看了。”
“对,就是色彩。”方老爷子一拍大腿,“前面的五处有两处和我看法一样,一是画工笔法太一致了,二是图案太协调了,龙形的灵动劲儿超越了前人。第三处就是色彩,我是专门研究书画的,对色彩的应用非常敏感,哪怕百分之一的差别,也能感受出不同。没想到这一点你也注意到,好啊,我相信三年之后,你会把我鉴定书画的技艺全都学会了。”
“方家的书画鉴定是江湖一绝,我可不敢说只用三年就能学会了。对了,方爷爷,我那天看书,看到一篇唐代的画家说李白的轶事......”
从这个时候,两人已经不在去聊瓷瓶的事情了。在咖啡厅里,方不晓自然而然地伸手挂断了电话,很有自信地站起身来,“王博士,不用灰心丧气。先胖不算是胖,我们经过一定的训练会比土豹子做得更好的。好了,你安下心来,把我们的电脑系统做好,一定要让那个土小子认识到知识的力量,我去医院接爷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