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还只有十四岁的小梁声即便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却还是悄悄地因为内心的焦虑紧张带上了哭腔。
“喂,您好?这里是G省疾控中心,请问您有什么事?”
“阿姨,您,您好,我想……我想查询一下,G省市中心有几家设有二级传染病房的医院呢……”
“啊,小朋友?请问你查询这个是有什么原因呢?”
“……因为,我想找我哥哥……我想知道我哥哥现在人在哪里……”
“额,我这边是可以帮你查询,但你哥哥的名字和身份证号你记得吗?”
“我,我记得……”
“……”
“他,他的身份证号是320XXXXXXXXXXXX……他叫梁生,新生的生……”
2003年3月2日。
就是这一通救命的电话,唤醒了原本已经在隔离病房肺部水肿一夜,也睁着眼睛等到天亮的梁生。
彼时,他已经快十个小时没有睡着了。
这两天,被关在病房里哪儿也去不了的他开始疯狂地想念家,想念还在家乡的亲人,朋友们。
但是这个节骨眼,他知道自己就算是打电话回去,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用处。
上辈子他在Y市出生,后来闯dàng江湖都是在G省,没想到这辈子兜兜转转竟也回到了这块地方,等候着命运的拷问。
他不知道该如何和小梁声亲口说出并解释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更害怕作为至亲死亡这件事,对于一个此时没长大的孩子来说会不会过于残忍。
所以梁生gān脆像个全天下最不负责的人那样逃避了起来,并暂时切断了和Y市那边所有有可能的联系。
“哥……哥……呜呜……”
这几天的梦里,他老梦到自己声声。
可醒过来,眼前却又什么看不到。
此刻,头顶的灯,惨白的墙,旁边的点滴和呼吸机一点点摧毁着梁生曾经坚定的求生意志。
他开始自我怀疑起自己到底有没有可能走出这间疾病隔离病房。
他也开始认真地想自己这次是不是真的会死。
身体里的病毒肆无忌惮地侵蚀着他的身体,大脑,思想,让他从一个硬骨头变得开始软弱,胆怯。
梁生开始疯狂地害怕着死,却又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死。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毫无预兆的,他冷不丁看到走廊上有个带着大口罩的护士有点匆忙地跑进来。
起初梁生以为她是来给自己换药的,但这位这段日子一直坚守在传染病科的护士在进来后,却只是情绪怪,红着眼圈擦擦眼睛后才开始地对梁生说,
“23号chuáng,你来感染室接一下电话,有你的电话。”
“……我的……电话?”
“对,你弟弟,还有你的家人,梁生,你家里人从Y市打电话给你了。”
“……”
后来再想起那一刻,梁生都觉得护士亲口告诉他Y市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可当里三层外三层穿着防护服他被护士推着从感染室递过那通电话,又亲耳听到曹老哥和金萍责怪和忍不住啜泣的声音时,这头的他还是一下子就清醒了。
因为电话的那头,就是家人传来的声音,也只有家人,才会在这种时候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你,你这个人,你真是糊涂了呜呜……怎么能和你大哥一个样!这种事都不打电话回家说……阿生……要不是声声找到医院的电话,我们又通过瞿先生还有小江秘书和毛助理那里联系到医院,我们真的错过了……你这是想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