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维一怔:“圣旨……”
难道扶风会特地派人来带自己回去?
这么一想,他的目光顿时黯淡下来:“拿我回去问罪么……如此我也只好和您说声对不起了。”
路院长却不以为意,继续微笑看着他,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你们说得热火朝天,是不是已经忘了还有我在了?”君洛冷冷地问道。
罗维看君洛气势又开始凛冽起来,不由再次一惊。他脑海里快速转过诸多念头,觉得现在劝说路院长只怕是徒劳,于是转向君洛:“你与他为难作甚?他,他的身体早就垮了,你看不出来?你也是活了千年的老前辈,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君洛却没动:“我还真没看出来。”
罗维一窒。路院长却摇头叹道:“不知阁下是什么来头,竟然连这个也能看穿。”
君洛再次冷笑,一只手抱紧了昏睡的襄音,琥珀色眼眸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你最好是快点弄清楚,否则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话语锋芒毕露,威胁之意尽显。
路院长却像是没听出来似的,任凭君洛周身激起的凛冽寒风鼓着自己的衣衫。他本来已经是分外地瘦,再这么一吹,更显得整个人瘦骨嶙峋,在寒风之中摇晃颤抖。
路院长双目掠过君洛怀中昏睡的襄音,叹了口气:“阁下还涉嫌有意掳掠、侵害我定南书院学生,如此一来,也只好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君洛琥珀色双眼更加璀璨,其中掠过一丝冰冷的色泽:“正合我意。”
不顾罗维的劝阻,君洛一只手抱着襄音没有放开,另一只手张开,伸掌向前。风把他的淡金色长发吹得翻卷起来,尾端竟然已经有了一抹鲜艳夺目的金红。而在他脸颊上,火红色的火焰纹路也正在显现、形成,愈发衬得他整个人有一种极端妖异的美感。
在君洛的手掌之下,空气不断旋转、运转,仿若变成了极端凝稠的水银,压迫之意铺天盖地,令人喘不过气。一棵合抱粗的梧桐树“嘎达”一声,竟然从树干中间被压得断裂,重重地横躺在地上。
树木尚且如此,若是境界层次一般的普通人,难以抵挡这压力,只怕会被活生生地压断脊骨而亡。
在他手掌正前方,路院长依然临风而立。瘦削的身躯看似摇摇欲坠,却好似丝毫没受到这压迫之力的影响,一张清癯的脸依旧云淡风轻。
“嗯……”襄音慢慢醒了过来,绿眼睛里全是迷茫。
君洛缓缓地抚着她的头顶:“阿音,闭上眼睛,不要伤着自己。”
襄音满眼困倦,闭上眼睛又昏睡过去,君洛随即又用一只手把她揽在怀里,同时看向路院长,似乎根本没有把襄音放下的打算。
他要用一只手对付路院长,这位昔日的天下第一剑,这个罗维原本以为已经油尽灯枯,现在却又已经不敢下定论了的人?
在君洛身后,司言和司乐还在勉力支撑,结着星阵。司言的兜帽半垂下来盖住了脸,人又是背对着这边,而路院长神色恬然,似乎也压根没有要去打搅的意思。
“你……你们……就不能……听我……说一句……吗……”罗维虚弱无力地说。
他被空气的压迫力影响,此时早已支持不住坐回了地上。他只觉得自己周身越来越热,妖力不受控制地被激发出来,也许是受了君洛妖力的影响,内心深处似是有个声音一直在咆哮,挣扎。
他努力张大眼睛,想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眼皮却不受控制地垂了下来,意识被铺天盖地的黑暗吞噬。
罗维清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周边的一切都很陌生。他想用手肘撑地坐起来,随即发觉有些不对,手已经变成了爪子。
四肢着地站了起来,没感到有什么违和感。伸头到一边小河水里照了照,一只银色的狮子在倒影里默默地看着他。
罗维心中不由一阵失落般的松懈,就像是整颗心在往无底洞中下坠一般。身体突然一阵阵犹如被抽空的麻痹,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重新变回了人形。
他不由得把手伸到眼前看了看,这一看之下倒吸一口凉气,指甲缝里全是斑驳的血迹,有的还未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