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皇帝随意地倚在床头上,若不是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任谁都会觉得他只是心情很好的小憩而已。
罗维说道:“臣恳请陛下下旨,立清平公主为储君。”
皇帝吃了一惊,瞪眼看他。
罗维坦然地看了回去。
“朕不明白。”皇帝说,“你们……”
罗维道:“臣与殿下,从以前开始就是至交好友。”
他刻意加重了“好友”二字的发音。
皇帝闻言,松了口气:“朕还以为……”
罗维不动声色地笑笑。
“清平是你的妹妹没错,但拓儿和执儿也是你的皇弟。”皇帝似笑非笑,“你为何不一视同仁?”
罗维道:“陛下恕臣只是个普通人,心有好恶。况且殿下虽生为女儿身,却足以担当大任。”
“罢了,那朕就接受你的解释。”皇帝用玉扳指敲着床头说道,“你这要求倒也提得真是时候,可知道现下朝臣们都在向朕施加压力?除了左相和鸿胪寺卿,可是没有几个为清平说话的。”
罗维镇定笑道:“陛下可是皇帝,世间没有人敢不听您的,怎么向臣诉起苦来了。”
“哼。”皇帝笑了一声,“油嘴滑舌,像个猴儿。”
“那臣的要求……”罗维说道。
皇帝继续叩着床头:“你也太会提要求,朕原想着不管是钱财还是宝贝,就算把国库掏空了,也会给你,不料你却来跟朕说这个。”皇帝摇头道:“罢了罢了,朕就算拼着被群臣唠叨三天三夜的风险,也会满足你这个要求。下去罢,让清平把心放肚子里。”
罗维深深叩首:“那臣就先告退了。”
“等等,让朕再看一会你。”皇帝说。
罗维站住了,皇帝打量了他半晌,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转眼你也这么大了。”皇帝长叹一声说道,“朕是什么责任也没尽到,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朕?”
罗维只是告罪,却不说原因。
皇帝自己给他找到了理由:“你定是觉得朕不会相信,会治你的罪,又或者是觉得待在皇宫中没有什么意思,唉,其实也的确是这样。去去去,走罢走罢。”
罗维告退,出了殿门。
几日之后,一道圣旨搅乱了整个天都城的平静,宛如一颗小石子投进湖水,激起了惊涛骇浪。
立清平公主为帝女,将来承袭国之大业,择日行礼!
天都城沸腾了,所有人都为皇帝突如其来的果决而咋舌。而皇帝本人,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被一众情绪激动的朝臣堵在了朝堂里,轮番进行言语攻击和教育,直到天黑也没能出来。
朝堂之上,虽然众人都情绪激昂,不断指摘皇帝不应冒险立身为女子的公主为储君,但朝堂之外,城野之中,人们的情绪却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原本支持清平公主为储君的民众并不多,毕竟清平公主是个女子,在素来遵循礼仪的庆国,女人还是应柔顺地呆在男人背后为好。然而,随着圣旨的颁布,民众们看见了皇帝的决心,也开始随之认真地思考起来。
抛去性别来说,其实清平公主一点也不比临江王差,甚至在许多方面,还要更好些……大家没有忘记她那饱受赞誉的治国之才。相比而言,临江王却显得有些太平庸了。
人心在浮动,在动摇,而支持清平公主的声音也渐渐地响了起来。更有那等有识之士,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中更加关键的地方,如果清平公主承袭帝位,将不会有任何外戚,而清平侯也是出生于小世家,可说是完全没有外戚掌权之忧,这会是个全新的,充满新鲜血液的政权。而相对而言,如果临江王登基,皇宫内外将会完全被钟氏所掌控。
一家独大,从来都不是吉兆,而是一个政权即将崩塌的前兆。凡是稍有些见识之人,都已经看到了这一点。支持临江王的声音,正在一天一天地逐渐减弱。
一时间,不仅是左相和鸿胪寺卿穆摘星居住的穆府,就连罗家也成为了众人趋之若鹜的地方,凡是那等趋炎附势之人,都指望着能跟着沾些光。
只可惜,罗维一向是神出鬼没惯了,没有人能找到他,而罗府中也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且不说家主罗仲已经带着人远远避出天都城,就连长老罗季,也已经投靠了临江王府上,还将罗府一多半的家产都带了过去。
临江王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一时间天都城暗流汹涌,一触即发。
然后,也说不清是否天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