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话语略微停顿时,皇后适时地提醒道:“陛下,临江王自从迁到王府,也顽劣许久了,此番他总该在病床前端茶递水,恪尽孝道才是,您可不要纵容了他,让他愈发懒惰了。”
“你说得也对。”皇帝沉吟道,“那就让拓儿进宫探病吧,但不要与他说朕吐血了,只说得了风寒便是。”
“是。”皇后答道。
哪里是想让临江王尽孝道,只是怕临江王在宫外待久了,父皇会忘了这个儿子吧……想不动声色地唤起父皇对临江王的亲情,打得一手好算盘呢。
清平公主望了皇后一眼,这位母后还是老样子,心思深沉又深谙忍耐之道,也难怪能养出临江王那般的儿子。
片刻,皇帝对皇后道:“你身子弱,先回去休息吧,朕再与清平说一会话就歇了。”
“诺。”皇后恭顺地答道。
清平公主深深地福了一礼,将皇后送到寝殿门前。对于这些繁文缛节,她向来毫不吝啬。
皇后钟颜,出身世代将门的钟氏,在皇帝还在做不受宠的皇子之时就嫁了他。少年夫妻,共过患难,经过风雨,且皇后也确实为皇帝做了不少事,理应情深意笃才是。但令清平公主迷惑的是,两人关系却仿佛一直是淡淡的,皇帝也只是每隔十天半个月,才象征性地去看皇后一次。
即使是在皇后拼着病弱的身体为皇帝生下赵拓之后,情况也并没有得到改善。
清平公主幼时,曾用这个问题问过自己的生身母亲,莲花星宗宗主东门雪羽,惹得东门雪羽笑骂道:“小孩子家别瞎问,他们两人关系好不好,关我什么事!”
但随后,她也模模糊糊地说了一些话,其中仿佛提到了一个名字,但当时年幼的清平公主也没有听得太明白,时隔这么久,她早将那名字忘了。
其后,莲花星宗在仇敌寻衅中覆灭,东门雪羽战死,就更没有人会对清平公主说这些了。
清平公主正在思索,忽然听见皇帝叫她:“清平。”
她走了过去,屈膝道:“父皇。”
“你是愈发的像个大姑娘了。”皇帝笑道,“朕把清平侯打了二十廷杖,你可怨朕?”
清平公主低头,勉强说道:“不……”
“朕知道,打在他身上,痛在你心里。”皇帝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但清平侯那副性子,总要打压打压的好。”
清平公主口中应着,心里却不太高兴皇帝说要打压罗维的性子。
那个会变戏法的少年,哪里像是会甘心接受打压的模样。如果真是皇帝所喜欢的那种谦和温顺的性格,跟其他人又有什么不同?
想到这里,清平公主嗔道:“父皇,一样米养百种人,您太苛责了。”
“还没嫁呢,这就维护起来了。”皇帝呵呵笑道,“朕是为了他好,他如今有了爵位,不比从前了,许多双眼睛在盯着。”
清平公主很想说,如果足够强大,再多的眼睛盯着又怎样?但她还是忍住了。
“好了,朕也不多说,你们感情好,原是好事。”皇帝道,“对了,你最近与鸿胪寺少卿走得很近?”
清平公主点头:“是。”
“她为人倒是很纯善。”皇帝道,“又是穆左相的独孙女,值得一交。”
清平公主道:“儿臣省得。”
“回去休息吧。”皇帝道。
府中来了挑战者,指名要挑战家主,这一消息很快在林府上下传开了。
不出半日,演武场中聚集了数百号人,分坐在四周的座位之上,济济一堂。
一双双锐利的眼睛,打量地望着那坐在客席之上喝茶的少年,几乎快要在他身上灼出几百个窟窿来。
“什么来头?”
“不知道,面生得很。”
“不是世家之子吧?”
“似乎也没在什么宗派中见过。”
“村野小儿也敢涎着脸上来挑战家主,嘁!随便上去个人,就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
罗维耳中听得分明,但却镇定得很,只管慢慢品着手上茶碗中的苍山雪绿,赞一声:“好茶。”
然后,他把茶碗放下了,问林府管事:“林郡公什么时候回来?”
林郡公,现在林府中掌管一切事务的家主,当年的林国公也即林老太爷的长子。林老太爷把爵位传给了儿子,但爵位也会随之降下一级,成了郡公。
这也是雁国与庆国的不同之处,庆国世袭爵位是不降级的。而雁国这样的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