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歇一下,做多了伤眼睛。”
这话原是她常常叮嘱儿子的,如今倒让儿子来叮嘱她了,她眼眶有些湿润。没事,娘不累。”
杨沐过来替母亲捏腿,林子哥嘱咐过他,要常推拿按摩,以免腿肌萎缩,还要常翻身,以免长褥疮。杨沐将母亲手中的活计拿到一边,抱她去便溺,然后放到chuáng上躺下,以免她久坐伤了筋骨。
自打杨母病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上门来给杨沐提亲,任谁看到杨母这样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的母亲,哪家女儿都要打退堂鼓吧。人说久病chuáng前无孝子,但是这几个月了,杨沐从来没有表现过一丝一毫的不耐烦,总是不厌其烦地为母亲打理病体,照料起居,还要开解母亲,一如母亲照顾襁褓中的他一样。
杨沐给母亲按摩完毕,依旧出来翻晒莲子。杨沐!”有人在轻轻地叫他。杨沐正背对着院门,听见声音,那么熟悉,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猛的转过身来,有一个人沐着阳光冲着他笑,可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一个?颜宁!”
颜宁冲上来飞快地抱了他一下,马上松开了。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还是从我爹和于先生的通信中知道的。”颜宁的语气中有些责备。
杨沐不知道自己这一刻是什么感情,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最信赖的人一样,想笑,又想哭。他嗫嚅着:我、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他觉得自己不能赴与颜宁两年后的乡试之约,想起那一年颜宁同他说过的尾生的故事,那些话如鲠在喉,说不出口。
那还有什么好想的,你怕失了同我的约定?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怎么能够不理解。我只希望你在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个想告诉的人会是我,而不是瞒着我。”
杨沐小声地辩解:我怕你替我担心。”
颜宁伸手捶他的肩膀:可是你不告诉我,我就会生气,比担心的后果更严重。”
对不起,以后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这是必须的,你要再敢瞒我,看我如何收拾你。”
杨沐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两人一直站在太阳地里说话,都忘了请颜宁进屋,便拉着颜宁往屋里走。
伯母呢?”颜宁问。
在屋里躺着呢。”
我去看看她。”
杨母也没有睡着,听见外面有声音,就问:铁蛋,谁来了?”
娘,是颜宁来了。”
是颜宁啊,快请进来。”说着挣扎着要起来。杨沐连忙去将她扶坐起来,给她用被子靠着。
伯母,我来看您了。”颜宁走到chuáng边,看着眼前消瘦的杨母,眼眶有点热,才一年多未见,似乎就老了好几岁,当初那个笑眯眯的常拉着他给他吃食的人,竟然只能躺在chuáng上了。
杨母欢喜地拉着颜宁的手话家常,颜宁坐在chuáng边,说一些开心的事,让杨母高兴一些。
杨沐赶紧去厨房给颜宁做吃的,从曲县到这里,走得再快也需要大半日的功夫。
你娘的病能治好吗?”闲了下来,颜宁悄悄地问杨沐。
杨沐轻轻叹口气:大夫看了不少,说是治愈的可能是有的,但是须得碰上有此类经验的大夫。”
我看你照顾伯母,无微不至,也实在是辛苦。你娘有你这么个儿子,真有福气。”
杨沐苦笑一下:这些年,我娘照顾我又何尝不是无微不至?我娘真是命苦,她年轻守寡,独力一人抚养我成人,却在这个时候病倒了,上天待她真是不公平。也许,这是对我们母子的考验吧。”
颜宁将手放在他肩上:也别太难过,伯母是个善良的人,会有好报的,她的病一定能治好的。你也别一个人苦捱着,难受了,找我们说说。有什么困难,我但凡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勉力为之。”
杨沐抬头看颜宁,离上次见面也不过短短数月,他却觉得好像隔了数个chūn秋,本以为一年后才能见面,孰料这么快又见到了。不过杨沐宁愿不这么快见到他,那样起码世事安宁,他们还有着共同努力的方向。颜宁的脸脱了儿时的圆润,下巴开始削尖,眼眸依旧灿如星光,仿佛含了chūn水,令人不自觉地被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