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忍不住笑了。十二从未见他这样笑过，那笑意像此刻夕阳下的海面波涛，层层dàng开，却让初七整个人如同落日熔金般的温暖与和煦起来。

“就是觉得，你比之前都开心多了。”十二看着他的笑容，脱口而出。

不知是否错觉，十二见初七的脸上似乎有某种可称作羞赧的表情一逝而过。

初七终是莞尔一笑：“是啊，我从来未有这般开心过。”

“在说什么，这般开怀？”沈夜和瞳朝着他们走过来，沈夜从后面双手扶住初七的肩，在十二看来，就如同沈夜拥住了初七，他不禁瞠目结舌。

“咳。”瞳咳了一声。十二方醒过神来，“回，回尊上……不曾说什么。”

“我已非大祭司，不必如此拘礼。”沈夜温和地对十二说，然后面容微肃，“回到正题，你们打听到的魔气一事，现在都有些什么消息了？”

“我在沿海一带调查了下，感觉说法并不统一。”负责了解受难者情况的是十二，“有人像染病不起，除了会自残，本身没有攻击力，有些人却像是被不gān净的东西附体，会攻击他人。”

“这和当年心魔的魔气不太一样啊……”初七沉思着。

“确实，以我沿路而来的感知，和砺罂的魔气并不相同。”沈夜也颔首。

“我去了岛上一趟，”瞳缓缓开口，“族人的生活看起来很正常，除了很奇怪地设有宵禁，以及——”瞳顿了顿。

三人一齐望向他。

“大祭司殿被立为禁地，不得擅入，里外还设下了重重结界。”瞳说，“我试着用隐蛊探了探，却无法切入进去。”

“有趣。”沈夜轻哼一声，“澜辰在故弄什么玄虚？”

这个名字却让初七大惊失色：“澜辰，现任大祭司是——澜辰？”

他没有想到，沈夜为龙兵屿安排的继任者，不仅不是自己的亲信部属，甚至恰恰相反——澜辰，前任流月城城主沧溟远房表侄，是百余年里反对沈夜最为激烈一派里的中流砥柱。

“澜辰恨我入骨，这世间，还有比憎恨更让人有力量的感情吗？”沈夜笑笑，“他越是恨我，便越是不会按照我的做法继续治理，而族人，本就需要的是一个跟我截然不同的大祭司了。”

初七听着痛心，便不由得去触他的手。

他伸出的手被静静地反握住，沈夜却没有偏头看他，而是朝着瞳和十二颔首：“瞳，十二，有劳了。你们稍作休息，剩下的事，jiāo给我和初七吧。”

眼下已暮色四起，沈夜眺望着夕阳彻底沉下西天徒留的一点淡红的云霞：“我们去拜访一下，如今的大祭司吧。”

入夜，龙兵屿北部，巍峨庄严的大祭司殿里一片漆黑，黑暗中却似有什么影影幢幢地在活动。两个暗影在夜空中越过龙兵屿的鳞次栉比屋顶，在大祭司殿顶部稍作停留，感知了一下目标的气息所在，便又往更北的方向去了。

更北之端，即大祭司殿之后，坐落着一组格外肃穆的殿宇，这便是烈山部的宗庙。宗庙分主殿副殿，分别供奉着从古至今的流月城城主与烈山部高阶祭司。

龙兵屿大祭司澜辰此时正在宗庙主殿中跪着。他一身玄衣如墨，双手紧握，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而他正面的神农塑像，与左右两面墙的画像，都只静默地注视他，不发一言。

宗庙正殿当中自然矗立着烈山部追随的神农塑像，神农以右的墙上，供奉着流月城历代城主，而神农左侧一墙，则陈列着烈山部历任大祭司的名册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