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养过他们的父母很多很多,但他们的血液里仿佛带着生人勿近的诅咒。那些养父养母或者是生计困难而无法再承担起抚养他们的责任,又或者直接出了意外或死或伤或犯罪或逃亡,笑剑钝十七岁高中快毕业的时候,两兄弟便找去一间老平房住上了。那时候正是严冬,屋子里没有暖气,窗门也是破的。笑剑钝利用打工空闲下来的时间拿木条将窗门封死了,在屋子里摆了个炭盆烧火,把门关上就出去了。啸日猋当时神志不清,一个人在屋子里窝着,等笑剑钝回来的时候,人已经被熏晕了。
啸日猋至今仍记得兄长彼时流着泪抹花了一张被熏黑的脸,那张原本漂亮的脸忽然变了样,让他半眯着的眼睛笑弯了,鼻子里却是消毒水的味道。
有时候倒楣是他自己遭遇的,但生活中的苦难几乎全部由他的兄长来承受。他所要做的仅只是使劲点点头、或者脑点脾气、或者大笑几声。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凡事以他为中心的兄长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将烤焦的rǔ酪蛋糕搁在铁花小圆桌上,撑着下巴抬眼看“啪嚓啪嚓”翻着家谱的笑剑钝。琉璃檯灯映出的红色蓝色橙色的光投映到蛋糕和泛huáng的纸上,含蓄而漂亮。
“你这样看着我我没法做事。”本来埋首大厚本的笑剑钝忽然伸手捏住他下巴,“乖,上楼去等我。”扬得老高的眉毛在抬眼的刹那滞住,笑剑钝察觉到啸日猋眼里不同寻常的神情,惊慌不安又充满内疚与痛苦。
“怎么了?”
啸日猋缩了下脖子,将蛋糕推到他面前,“夜宵,吃蛋糕。”
“你做的?”
啸日猋点点头。
笑剑钝一时间有点发愣。碟子旁边也没放小叉,他俯身直接在蛋糕上咬了一口,随后站起来,拉啸日猋往藏书室二楼走。
啸日猋跟着一步步“咯吱咯吱”地踏上狭窄的红木楼梯,走到一半,实在忍不住了,又停下,“雅少,解语姐姐她——”
笑剑钝没让他继续说,回头抓住他的胳膊,一言不发地拉人上二楼,刚走到书架后面,就将人按到架子上,“你是不是想通了什么?”他脸上没有笑容。
啸日猋有点瑟缩,“之前我真的不知道说那个会——”
笑剑钝径直压上去,将舌尖递到了他口里,在他上颚点了一下。啸日猋试探着,开始将他柔软的舌往嘴里吸。口中还有蛋糕的甜香和微微的焦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觉得笑剑钝的舌比蛋糕更甜。或许他只是在寻求那舌尖上的蛋糕的味道。而当他越来越用力,越来越失神的时候,笑剑钝忽然退开了。
“你说你说了huáng泉给的那禁语?”
啸日猋恍惚着,过了很久,才别过脸,点点头。雅少和解语的关系向来比较好,他甚至捕捉到解语死的时候,笑剑钝惊愕震痛的神情。
“不解释一下?”
啸日猋摇摇头。“你明白的……”
笑剑钝失笑出声,“我真的拿你没办法。”他头靠到了啸日猋肩上。沉默半晌无语。而后狠狠一口咬下去,啸日猋大叫出声。
“小啸,听着,这事儿和你没关系。之前解语进着屋子的时候就有人在门上放斧头。显然是有人想要杀她,却不知道或者根本没办法用那句话。原因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的死我很难过,但我不想因为她的死再让剩下的这几个人多一分猜忌。否则大家都活不长。”他紧紧捧着啸日猋的脸,晃了几下,“忘了她,听见没?”
“可是雅少,我有过这样的想法就很可恶了。我觉得难受。”
“你难道就没诅咒过丑叔没诅咒过易子娘没诅咒过我吗?别把自己想得太高尚,过得去就行了。再说,huáng泉说那个我早就知道了,刀无形的死证实了我的猜想。”
“你的意思是说……?刀无形是你故意的?”
“怎么?觉得我很可恶,开始讨厌我了?”
啸日猋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随后便察觉雅少的手已经伸到他脖子里,顺着后颈慢慢上爬,五指撩动他的头髮,抚摸他敏感的头皮。他觉得战慄,下身窜起一股热cháo来。
“张嘴,舌头伸出来。”笑剑钝觉得这大概也算命运的安排,过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人。如此顺从、如此温和,回避接触的眼神与轻抚他手臂的指尖都充满着爱与柔情。而这一切,竟还是另一个人的死造成的。
解语对他来说是很好的姐妹,如亲人一般。所以上帝给予你一样东西之前,就一定会带走另一样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