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长白山冰河刚刚解冻，严寒尚未退尽，绿叶花作春的信使，争先恐后地回到黑土地，把一封封充满着希望的信撒向人间。五一节刚过，孙楚丽背个皮兜，拉着老孙头的手站在山坡向下看：春的使者，用她那双温暖的手抚绿了岸，搅绿了水，搅绿了山。

公路边，孙楚丽站住，转过身，还没有走。听到了背后有奇怪的声音。回过头看了一眼，可看这一眼，孙楚丽就没法再转过身走了。那声音是从老孙头身上发出来的，是哭声。哭声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声音。孙楚丽从小到大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也不知道有多少次看到和听到别人哭。但看到听到这么一个黑粗壮实的汉子，发自心底哭声，还是没几次。到了湾沟煤矿，好象还头一次见到男人这般伤心地哭，老孙头说：“楚丽啊，我留住你人，留不住你的心，咱俩这一别，不知道啥时再见面！”

孙楚丽说：“木材加工厂生产了，赚了钱，我把借你的五万块钱送回来，不就见面了。要不，你退休到我那去，我保证每天给你作饭，熬鸡汤喝。”

老孙头止了哭，与孙楚丽唠家常时，卫婆子与丈夫撵来，塞给孙楚丽一个大包说：“楚丽，这包里是你爱吃的咸肉、粘豆包，我们俩口子真心想把你粘住，与老孙头作个伴。可惜人各有志。”

孙楚丽说：“只要我把木材加工厂建起来，发达了，一定会来看你们。”

四个人站在公路边唠喀，时间过得快，长途客车终于从山脚转出来，孙楚丽跳上车，不停向老孙头、卫婆子夫妇挥手说，再见！

长途客车渐渐在公路上消失，卫婆子的丈夫转身向老孙头发问：“你真得把五万元给了她。”

老孙头笑笑说：“楚丽把人都给了我，借给她五万块算什么，俺不后侮！”

卫婆子的丈夫又问：“这另外还有原因吧？”

老孙头笑笑说：“从自私角度讲借给她五万块，她会对我有个想头。”

孙楚丽虽然是干事的人，可是花五万块钱买下一个“想头”值不值呀？卫婆子的丈夫与卫婆子争论一番，蓦然感觉老孙头是“傻”或者是发疯……

离家近一年后，孙楚丽从湾沟煤矿走出来。老孙头真心实意留她，但没能留住。孙楚丽想，当初我不是为了赚挣一笔路费到南方去，我到矿上干啥呀？你们当我是什么人了？她把闲暇从电视里学到一段独白表现出来。孙楚丽腰里揣了八千多块钱这是她半年多挣的，老孙头说，你无论留不留下来，都送给她五万元钱，希望她把理想中的木材加工厂建起来。她白天洗衣做饭，夜里陪床，老孙头对孙楚丽是动了真情的，却眼睁地看着孙楚丽坐车而归。

孙楚丽双脚重新踏在了稳定的泥土上，她恍然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活过了一场，现在返回家园去。

孙楚丽匆匆地赶回家，落日的余辉更加暗淡了，天空中翻滚着乌云，远处响着轰轰的雷声，傍晚可能要落下一层春雨，她匆匆忙忙向家里走着。一进门，孙楚丽的妈慧娘便哭着扑了上来。慧娘说：“我的孩子，这大半年时间，你上哪去了，你还活着呀？”

孙楚丽迫不及问：“出了什么事？”

孙楚丽的哥哥说：“你还晓得回来？你回来干啥事？你还不如就这么活不见尸哩。”

孙楚丽说：“发生了什么事？邹德林到家里闹了？”

孙楚丽的妈说：“前一阵，天天来，每次来喝得醉酗酗，来了就瞎打闹。要么坐在大门槛上骂，要么躺在大口上不起来。硬说我们把你藏起来了，弄得家里整天人心惶惶。你看，你过去住屋叫他给掀去半边瓦，我与你爹住的房让他点上火。你哥他们报了公安，说你是在婆家失踪的，找他要你，他这几个月才没有来惹事生非。”孙楚丽的妈慧娘说，那天她在店铺里，家里刚好你哥嫂也在家，如果不是村上几位邻居帮忙扑火，这房子就烧掉了。

孙楚丽心里好是悲凉，想到自己竟然连累得家里如此这个样子，便对邹得林的痛恨更加深一层。孙楚丽的妈指给她看邹得林留下的汽油瓶，孙楚丽恶毒毒说：“好，他敢烧我家，我今晚就用这瓶子灌上汽油，去把他屋里烧掉。”

孙楚丽的爹孙叔说：“邹得林做违法犯罪的事，可咱们不能做。恶恶相报何时了，算啦，大人怎会跟小人计过呀！”

孙楚丽从怀里掏出八千块钱，放到慧娘手上，“娘，这是我打工赚得血汗钱，你拿去修房用。”

慧娘叫了一声：“这么多钱。”把钱退回来，娘俩互相推让。

孙楚丽的爹折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