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蛋是阿霞的孩子。阿霞的孩子却不像苗条似纸人般的阿霞，肥脸细眼白生生胖嘟嘟，活脱一个可人的小瓷猪。

小乖蛋天资聪颖反映灵敏。一岁背唐诗，二岁会加减，三岁进了幼儿园，园里的阿姨却说，这孩子好动难管，气得阿霞动了肝火，晚上回家将小乖蛋按在搓板上，活活跪了两个半钟点，跪得小乖蛋膝盖红肿，咧着小嘴求饶，下次再也不敢了。

幼儿园里放了假，小乖蛋没有地方去，阿霞咬咬牙，就把小乖蛋锁在院子里。天上小鸟飞，檐下麻雀追，小乖蛋昂着脖儿看了好半天，叹口气回到屋里，在阿霞的桌子上拿了一叠纸坐在院里一张一张地撕，一片一片地叠，直叠得满院都是小白鸟，一只只昂着脖儿望着天，叠完了纸片看电视，看完了电视摆积木。摆了一会儿积木，听听大门还没响，转身跑进妈妈房里抱出一堆花衣裳，学着大人的样儿，拧开水龙头，洒上洗衣粉，满世界都是泡沫儿。一串串晶莹似葡萄；一堆堆拥挤像山丘。小乖蛋看得出神，眯眼笑，大声叫，水花儿淌了满院子。阿霞回家一看，气得脸儿发白，嘴儿打颤，骂一声“小鬼子，扫荡了！”就拳脚相加，直把小乖蛋打成了个熊猫眼。

小乖蛋上学了，爱唱爱蹦又爱跳。算术做得整齐又准确，造句写得漂亮又大方，每次考试都得一百分。阿霞很舒心很快活。可是有一天老师来家访，说小乖蛋呀，什么都好！就是太骄傲，比如上课好提问，问得不着边。老师走了，小乖蛋倒了霉。阿霞说，下次上课再掰老师话茬子，小心来家撕烂你的麻雀嘴！

小乖蛋蔫了。小乖蛋哑了。再也不见他蹦蹦跳跳，再也不见他哈哈大笑。上课挺胸昂首双手背后，抿紧嘴唇儿，瞪直眼珠儿；下课安坐木凳上，撒尿沿着墙根走；回到家里双手抱膝直眼瞅大人，就像一只淹愣的鸡。

一个月后老师来家访，夸小乖蛋表现有进步，比以前老实多了。阿霞也说小乖蛋真乖了，站如松、坐如钟、睡如弓，俨然一个小大人，可不知为什么，学习成绩却不如以前那样好，而且脑子也显得有些迟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