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是一头被自己套上了辕木的驴子或者马,拉着一辆自以为是的车,不松套,我的压力轻吗,我潇洒吗,我自在吗,我不敢说。
这又是为什么?
其实也不为什么,就这样。这或许就是我的可悲之处?
我如果说我很孤独很寂寞这样的话,实在也是太落俗套。但是当我看到女工们成群结队去看包场的电影,当我听我从前的女友说起她自己单位里的各种丰富多采的烦琐杂事,我日复一日坐在写字台前,我日复一日面对自己,我当然能体验到什么叫作形影相吊、形单影只,我孤芳自赏,或者我若有所失。自从我成为一个专门坐在家里搞创作的“坐家”,我确实失去了很多东西,其中最为宝贵最为要紧的是人,是朋友,那种亲密无间的,不受行业区分的,你上你的班,我做我的工作,走到一起就能窃窃私语的,甚至是根本不懂文学的,这样的朋友。当然我也不是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我也和社会各阶层的人士接触,但那仅仅是接触,而不是投入,我可以了解他们,可以熟悉他们,可以对他们中间许多人的生活、经历甚至一切都了如指掌,但是我始终不是他们中间的一份子,我无法进入他们,我始终只能站在他们的圈子之外。
有时候我真是沮丧。
创作需要激情这大家知道,可是在我这里,创作早已经是一种极其正常极其普通的工作,好像不再需要激情,也不再产生激情,或者说再也产生不了激情,没有激情的创作是不可能长期进行下去的,如果长期进行下去,那么这创作很可能就是一种乏味的没有生命力的事业。
我似乎已经看到了危机,也认识到缺陷,我是否要去改变要去更新呢,大概不会。
要有所得,必先有所失,我如果不愿意失去,我也就不会得到。
一切都是因为把创作专业化了。
一切都是因为把写作职业化了。
苦恼是为它。
快活也是为它。
得意是为它。
失意也是为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