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搭在龙椅上的手慢慢放下了。
侯爷,”周璁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您最近好像特别闲,无论何事都想要插一脚。”
周大人哪里话,”徐巍摆摆手,徐某空占一侯爵之位,食朝廷之俸禄,自当尽心竭力。周大人与我同朝为官,不也一直在为大庆江山鞠躬尽瘁吗?”
他的几句话掷地有声,在大殿内几经回响。所有人都品出了这位侯爵大人的言外之意——
无论你坐上什么样的位置,拥有怎样大的权利,这连绵江山依然属于大庆,上头也永远有个皇帝死死压着你。
想蹦哒上来挑战一下皇权?那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周璁的脸色倏地变了。
自打他坐上首辅之位,再没有人敢当朝驳了他的面子。
你——”
好了好了,”嘉仁帝适时出面打断了周璁的怒发冲冠。他的双眼亮极了,像是某种黑夜里藏匿于幽暗中的猛shòu。
周首辅触到那眼神,整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光听你们吵了,正主儿还跪着呢。”小皇帝微微一笑,手指重新抚上了冰冷的龙椅,徐侯说的不错,良齐身负奇才,理当分配适时之位。朕觉得,应转去工部,将你的水工利才传扬出去,多多为我大庆培养能人志士。”嘉仁帝说到这顿了顿,总结道,那今日起,朕就升你为工部左侍郎,正四品,如何呀?”
周璁立刻想要反驳,陛下......”
臣领旨!谢主隆恩!”良齐深深地叩了个响头,铿锵声将首辅大人的一gān驳词全噎了回去。
一时间,大殿上鸦雀无声。
小皇帝好整以暇地掸了掸下袍站了起来,轻轻说道,周大人,这么久以来,真是辛苦你为我大庆殚jīng竭虑了。”
说完,他也不去看底下众人jīng彩纷呈的脸,自顾自离开了大殿,身后跟着掌印太监长长的一声朝毕——起驾——”
百官面面相觑,有心之人已然发现,这朝堂中的风向,悄悄的变了。
小皇帝不再是个衣架子,今日南安侯摆明了站队皇权,又新提携了工部左侍郎良齐。这四品官位虽说不大,可恰巧卡在了吏部使权外。就算是尚书省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吴平之,也已然奈何不了他了。
不难看出其中的有意为之,何况还有一个徐巍?
徐侯爷代表的可并非是什么空架子侯爵府,而是正儿八经曾经踏破南疆的十万大军和一条众所周知的师徒关系。
这也是真正让周璁忌惮的点。
他缓缓转身,看见了良齐和徐巍并肩走出的背影。
日光将他俩的笑打的很亮,刺得周首辅眼皮子狠狠跳了跳。
吴平之抹着满额头的汗颤颤巍巍靠过来,谄媚道,大....大人.....”
吴大人,”周璁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不知你两位高堂远在淮中现可安好?”
吴平之脸色一变,大人!”
吴大人不用紧张,”周璁转过脸,一双眼里像是藏了两道银钩,勾得吴平之一颗心惶惶乱蹦。首辅大人笑了笑,我只是许久未去拜会二老,有些想念而已。”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不知吴大人从七品编修提到吏部郎中,后又派遣到豫州赈灾的这位良大人,到底是何许人也,你可清楚?”
吴平之的冷汗渗透了层层朝服,他qiáng压下内心的恐惧斟酌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答,回....回大人,此人从边关来,因战事家里人全都罹难。这才进京赶考,高中榜眼,选入翰林院。后...后来他的发妻意外治好了徐侯爷的嫡女,故徐侯曾私下找到下官,请求给他点好处,已还一个恩情。因着那时候徐巍还持身中立,大人您又多番拉拢,所以.....所以下官才将良齐提到吏部,卖侯爷一个人情。下官想着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总出不了什么错儿......谁承想.....”
谁承想他们居然穿了一条裤子!还集体从豫州那大凶之地全须全尾儿的回来了!
周璁无声地笑了笑,边关?无父无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