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初冬,水桥镇偏北,极为寒冷,她穿着棉袄,这小男孩却穿着不合身,不保暖,全是布丁的单裤,连件御寒的衣服都没穿。
她凝默了片刻,上前张口问道。“你可是莫…狗蛋!”
这声狗蛋她下意识的隐了隐,对方耳尖听到了,抬起眼看过来。
明明瞧着才十岁上下,却拥有一双犀利邪气的眼,不像个孩子。
他扯掉嘴里的稻草,漫不经心地瞅着她。“我就是!”
“你父母呢?”
“死了!”
方木兰皱眉,“我问你真的,别装傻。”
莫狗蛋嗤笑一声,看傻子似地看她。“水桥镇谁不知道,我莫狗蛋是个孤儿,靠偷鸡摸狗养活自己。你嫁来也快两月了,竟连这也不知道,看来你混得也不咋样嘛!”
方木兰:……“你知道我? ”
莫狗蛋翻了个白眼。“你不就是孟慎远的后妈!”
镇上哪家办酒席少得了他,这是难得能摸到吃的时候,他自然也去了,偷偷看到过她。
不管什么人,只要见过一眼,他就能记很久,何况她长得这么好看。
面对这样一个孩子,责怪的话方木兰说不出,问他是不是和慎远有仇,得到意外的回答。“没仇!”
她沉下脸,“既没仇,你为什么要打他?”
莫狗蛋丢了几根干柴进火堆里,架空木柴,让其燃得更旺。
火光噼里啪啦中,他低哑的声音传来。“王家强让我打的!我和他玩,帮他打架,他会从家里偷吃的给我。”
方木兰顿住,莫狗蛋凑完火,仰起头咧开嘴突然对着她笑起来。“你如果能给我吃的,我也可以帮你打王家强,保证打的比孟慎远更惨。”
“你……”面对这样的一个孩子,她翕动着唇半响,说不出一句骂人教训的话,狼狈地落荒而逃。
莫狗蛋看着跑远的人,嗤笑一声。
空空的肚子里传出“咕咕”声响, 他跑进牛棚,灌了一肚子水,出来继续烤火,琢磨着晚上去那家偷点吃的。
方木兰进了镇,整个人都还没缓过劲儿。
一个十岁的孩子,没有任何仇恨,就为了一口吃的,把人打成那样!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社会。
“小方!”一声惊讶的唤名,打断她的沉思,方木兰抬起头。“乔婶!”
她竟走到棉衣厂门口了。
“从那儿回来,慎远咋样了?”乔婶关心的问。
她一一回答,两人站在路边聊了会儿。
才知乔婶下午休息,要去城里办事。“这一去,要两三天,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乔婶凑近她,神秘地说,有人请她帮忙写信。“对方给钱,这个数儿呢!”她比了比三个手指,问她接不接。
“三分?”
乔婶摇头,满脸激动。“三块!就是看钱多,我才帮人来问你。”
方木兰咂舌,什么信,舍得这么多钱,三块可不是小数目,省着点花够一人一个月口粮了。
乔婶也没多兜圈子,把她拉到阴影处,飞快的把事儿说了。
请她写信的人,是知青。
改革开放后,大批下乡知青返城,可也有大批留在乡下。
大家都想回城,乡下农场,建设怎么办!因此各地下发了章程,达到要求的返城,可更多的留了下来。
都几年了,还有大批没回去,有的失望放弃,有的还铆足劲儿想办法回去。
找到她的这个知青,就是还没放弃的那批。
下乡的知青们,在离城后,户口也被迁到了乡下,想回去,必须得公社同意,城里接收。
这个知青,是想请她写一封感人的信送回家,让她父母感动,帮她打点。
“我得见一见她,了解下情况才知道怎么写?”
“这当然,只要你同意,我回去就让陆知青去找你。”乔婶满脸笑,表示让陆知青来找她。
方木兰应下,张了张嘴,犹豫着打听莫狗蛋的家庭。
“你问他呀!”乔婶的眉头微蹙,还真知道。“这也是个可怜可恨的娃娃。”
说他可恨吧,他无父无母孤儿,住在牛棚里,没人照顾。说他可怜吧,小小年纪偷鸡摸狗,坏事做尽,让镇上人头疼。
“他父母?”
乔婶撇嘴,“早死了,死了七八年了。”
“乔婶你能和我说一说,他家现在还剩什么人,他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