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
真的恶心。
即使吞咽下肚,那股冲天的血腥混杂着腐臭味依旧顺着喉咙攀爬而上,对她的味觉持续不断处以凌迟,誓将这种味道刻入她灵魂的每一处,直至世界末日。
不过洛墨也早有准备。
她走回之前休憩的隐蔽处,从她的背包里翻出一瓶未开封的料酒。
虽然没机会提前腌制章鱼怪,可是能事后补上,也不错。
还是那句话,可惜没有老醋。
洛墨这样想着。
咬开瓶盖,一饮而尽。
[还好我不是你。]
洛秋感叹。
嬯寷 寷。“亲身体验残酷,也是一种人生的乐趣。”
“更何况,残酷发生在自己身上,总好过发生在家人身上。”
洛墨靠着墙角,笑着道。
一瓶料酒下肚,直冲脑浆的恶心感慢慢被压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阴柔绵长的恶心感。
她机械地顺着胸口,一遍又一遍。
顺着顺着,忽然开始咳嗽。
开始只是唾液混着血丝,紧接着是大口的血,再然后出现了血块,准确地说,是血液混杂着内脏碎块。
她急促地咳着,连呼吸都快顾不上了,泪水混杂着鼻涕从嘴角淌下,可她却越咳越狠,越咳越快——
直至失去了半边视野。
啪嗒。
一个黏糊糊的球状物从她身上跌落。
一颗眼球。
忽然间,一切痛楚都消失了。
洛墨望着眼前的狼藉,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轻轻地说道:
“就这?”
于是痛苦再次袭来,伴随着痛苦的,还有另一种酷刑:
它先是一丝温暖,未等享受就发展为滚烫,就像被扔进了一锅沸水,然而马上又像被扔进了岩浆池,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灼,洛墨感觉自己已经被烤熟,骨头已经被烤脆,剩余的内脏已经混在一起,变成了一块焦炭。
即便如此,洛墨依旧可以开口说话:
“米丝蒂早就告诉了我一切……”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个老妪。
“旧的躯体毁灭,新的躯体才会重生……”
“所以……”
“继续啊!”
她露出癫狂的、惊喜的、期待的笑:
“让我们来瞧瞧,到底谁能玩死谁!”
“就赌……”
“我的另外一颗眼睛!”
岩浆池忽然熄灭了,世界飘起了雪花,刺骨的寒冷骤然降临,所有的一切都结成了冰,岩石,水,空气,甚至是太阳。
“继……续……”
她伸出一只腐烂的手,颤颤巍巍地伸进背包。
再掏出来时,却丢失了三根指骨。
只剩下大拇指和无名指。
但她成功得到了她想要的。
那只丑萌丑萌的,狗头娃娃。
她把娃娃捂在胸口,从腐烂漏气的喉咙里,用尽浑身力气,推出了两个字:
“继…………”
“续…………”
冷变成热,热又忽然变成冷。
痛苦仍在继续。
时间无限遥远,苦难无限漫长。
洛墨依旧没有屈服,她咬着牙——不,她已经没有牙齿了,但她扔在坚持。
她在内心深处发出放肆的嘲笑——即便她的心脏已经停跳。
她在冰面跳起了芭蕾舞——即使已经感知不到双腿的存在。
她在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剧——即使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她在活着。
即使,
她死了。
「你死了。」
有个声音这样对她说道。
不,我还活着。
洛墨高声反驳。
「为什么?」
「你没有听觉,没有嗅觉,没有触觉,没有味觉,没有视觉,凭什么还活着?」
我还能思考。
洛墨笑眯眯道。
我思,故我在。
虽然失去了那些,我却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你瞧,我的连衣裙好看吗?
「你什么都没有。」
有的,洛墨很认真,只是你看不到。
它是白色的,很干净的那种白色,质地很好,还镶着蕾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