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不记住少爷累不,容小的来背?”
谭香听着不对味,狐疑皱眉说:“让他自己走。”
那小厮将他们引到一处小园,便止了步。守园丫头与小厮对语几句,便让谭香入内。
只见户庭靓洁,葳蕤垂帷,谭香问:“这是聊复轩?”
“是。如今府里丧事,此处堆放祭品。”
正说话间,一位发白如雪的体面老妇迎面而来,谭香认得她是杨大娘。
杨大娘讶然道:“苏娘子?”
谭香给她行礼,把自己来意与迟到原因一五一十讲了。
杨大娘想了想,赞许道:“亏得苏娘子你有心有力!大公主她们宴客后要轮流哭祭,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说上话。你的心思,老身略略明白。今天你既然好辛苦来了,老身不叫你空走一趟。你随我来吧。”
谭香不敢多话,只跟着她朝外走,园外有条步道,路侧一块圆石,刻着“采芳径”三字。路边丛植上药浓花,绿醉红迷,美不胜收。转过一座假山,置于幽深境界。四周林薄荫翳,不见天日,紫竹林中,有一茅屋,上书“栖清精舍”。
穿过竹林,便是条蜿蜒清溪,枕石而流,流到一清浅方井,井上有碑,写着“小浣花”。旁有亭子,名为“水月亭”。谭香边念边记,想此番到访,蔡府园林另有一番观感。
他们一行,绕过水榭池馆,过一小寺。寺墙遍挂紫藤,秀色天然,门口一盏石灯,树块竹牌,谭香认得是“明心寺”。寺门上挂着匾额,书法端妍,乃是“万象逢春”四个大字。
杨大娘对她说:“这是我家阁老二十岁生辰时候写的。他从不在外头题匾,只有府中才有几块他的墨宝。”
谭香听得寺内诵经之声,默念“万象逢春”。
她忽然想到门口邂逅的老相士的话,不知为何,心内仓惶。
他们再往前走,春水拍堤,柳条拂面。踏过石舫,登岸面对着座三层木楼。
五色蔷薇,夹种在婀娜柳树之间。楼上书有朱笔“尔雅”二字。
谭香还没问,杨大娘道:“这是今上当年赐给我家老主人的。此处是藏书楼。”
楼前侍儿两双,默然低头,见了杨大娘,蹲个身,还是不敢出声。
杨大娘让谭香等着,自己径直往楼里去。苏密压低声说:“娘,好静!”
谭香抹了把汗,听有童稚声在楼一侧念诗。
那声音,梦里曾来。再听到时,宛如天音。
“清江一曲柳千条,二十年前旧板桥,
曾与美人楼上别,恨无消息到今朝。”
谭香尚未反应,苏密大叫说:“是姐姐!姐姐!”
他雀跃欢蹦,谭香忙不迭在他身后追赶。原来,楼侧有一方五柳环抱的水池,内养锦鲤数百尾。苏甜身着鹅黄衫子,头扎红梅色绣花带,手里还拿着一根新折的柳枝。
见了母亲和弟弟,她喜出望外,挥舞柳枝朝他们跑过来,一把抱住弟弟,再叫声:“娘!”
她泪眼盈盈说:“我还当做梦呢!娘,弟弟,我太开心了!”
谭香弯腰抱起她,说:“甜儿,你没有变瘦。怎么你不穿孝服呢?”
苏甜瞧了瞧尔雅楼:“爹爹不让我穿白的,说这丧事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必披麻带孝。”
她眨了眨清灵的眸子,气声道:“我是说里面那个‘新’爹爹。他在里面晒书呢。娘,你和弟弟好不好?我爹爹呢?我好想见他。”
谭香抚摸她发带,忙说:“我们都很好。你不要挂念。在这个家你要好好读书,要听话。”
苏甜微微一笑:“我听话的。爹爹常带着我,还教我读书。”
苏密抢白:“我可是跟着状元念书!你知道什么叫状元?就是天底下最聪明最明白书的一个!”
苏甜并不反驳,从荷包里掏出个糖果,笑嘻嘻揽着苏密,教他含了,还亲了亲他脸颊。
他们娘儿三个正高兴,池水里多出来了个月白色的削瘦影子。
苏甜笑道:“爹爹!是你教我娘来看我嘛?多谢你啦。”
谭香回头,只见蔡述依在柳旁。他人比从前更瘦了,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他的眼映着春日柳,濯濯翠色。谭香对他点点头。他没有动,审视他们娘儿仨。
飘舞的柳絮钻进鼻子,谭香忍不住打个喷嚏,她用袖子掩住嘴巴,瞪大眼睛,直望蔡述。
这回,蔡述发了声,照样如少年般清亮:“多日不见。你从聊复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