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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的烈日像熔炉,大漠的风雪像刀子。
先前被关在屋子里,只知道漫天飞白的是雪,如今出了门,才知道这漫天飞的是刀。
我裹在风的狐皮大氅里,缩着脖子,将地上的人指给他看。
晨起。
风欲携我赶往王帐参加祭礼时,却在门口意外见到了昏死过去的扎日达木。
他的鞋底是烂的,脚上有许多破了皮的燎泡,应该是赶了许多路才磨成这样的。
披头散发,一身狼狈。
不知是被丢在这儿的,还是自己找过来的,竟就这样倒在地上,无人问津。
风蹲下来解开他的盔甲查看,并无外伤,又摸着气息尚稳,估摸是遭了什么骇事,疾跑一路,劳顿所致,便抬手轻抽了他几个巴掌。
虽说是轻抽,却也脆生生,响亮亮的扇出了回响。
扎日的脑袋左右晃了晃,人却仍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
啧啧。
我隔纱抚面,双脚不自觉地站的离他远了些。
风的耳朵动了动,他回过头,好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使唤人将扎日抬了进去。
“胆子这么小?不仅怕女人,还怕个一动不动的人?”
起身掸了掸衣摆上的灰。
居然还敢提!
乌林珠立于身侧,扑哧一笑,我不好意思起来。
算计着离祭祀还有个把时辰,便也跟着风往回走,忍不住眼中忿忿,心中也忿忿:我哪里是怕旁的人,旁人有他可怕吗?
“萨日朗。”
风停在寝殿门口,开口道。他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变得淡漠而疏离。
一提刀的男子从我们身后的一行人中走了出来,他看着比一般的燕丹人要瘦小许多,但不失精壮,看得出,也是个练家子。
“属下在。”
侍僚揖手行礼。
此人略过我时,用余光瞥了我一下,凉飕飕的。
怪了。
我自问从未开罪过除风以外的旁的人,就连见也不曾见过呀······他瞪我做什么?抑或是燕丹人生性多疑,寡淡凉薄?这也未可知。
我碎步挪向靠近风的位置。
“早前你不是说扎日达木替了你的人马去了边境?”
看着我的小动作,风的目光变得柔和,可讲话的语调仍是寒凉的。
主仆一个样。燕丹人的骨血,也许生来就是凉的。
“是。”
萨日朗答,却不是答我。
“属下亲眼见到扎日的名字上了名册!”
“既是去驻边,那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风的眼风斜斜扫了我一把,拉了个长长的尾音,“难不成南朝的羽林军撤走了?驻边的骑兵都回来了?”
我的脖梗子紧了紧。
“这······属下不知。”
萨日朗的身子微的更低,继续道,“可若是驻兵回营,应召属下集结才是,可是并没有人过来告知,属下想,扎日他——恐怕是脱离了大队伍,独自一人跑回来的!”
一人往返?
“逃兵?”
我脱口而出,仔细想想却又不对。
如果做了逃兵,又何必自投罗网回到燕丹,难道边境生变···他是回来报信儿的?
脑中如有一朵炸开的花儿,闪烁着眩目的白光。
完了完了。
竟不知父皇又做了些什么······
心若脱兔,突突跳个不停,总有不详的预感。与风目光相撞,我咽了口干沫,这一刻,我与他所担心的,不谋而合。
“萨日朗,你速带一队人马去边境,把努哈旗尔看劳!万万不能让南朝的羽林军有机可乘!”
风的眉宇一沉,转身安排起来。
······
努哈旗尔。
也十分耳熟。
却不是听了努哈赤风才耳熟的,总感觉要比那更早,再早些。可我记不得了。
“你还有兄弟?”
“没有。”
我倏忽一问,突兀地打断了他的安排,风顿了顿,正肃穆的一张脸上,渐渐生出三分浅薄的笑意,“除了你。”
他说。
萨日朗的目光更凉了,像凌厉的冰封刺在我身上······
我抖了抖,躲在风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