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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比宋敏儿委屈十倍,说到后头已然十足的伤心,闻笛用力地一吸鼻子,再望向左念:“这么多年了……师父,您是最了解我的。”
左念表面谦和,内里倨傲,以为自己能掌握一切。他心情尚可是对谁都和蔼亲热,没碰到底线时万事不关己,但若是招惹了逆鳞,饶是再看重的,他都能翻脸不认人。
这些年闻笛早把他的脾- xing -拿捏了个准。
最后一句话轻轻落下,他已经见到左念眉梢不着痕迹地一挑,方才微起的波澜已经平息,于是面上还维持着愤怒的神情,眼神却已冷了。
果然,左念轻描淡写道:“也是,阿笛是个稳妥人。敏儿你兴许今日受了委屈,但也不该猜测师弟的不是啊……好了,师父知道你吓到了,早些回去歇下吧。”
宋敏儿吃了好大一个哑巴亏,准备好的词全被噎了回去,她不敢直接质问左念是不是教了他折花手,本想暗自逼迫闻笛气急说出两人交手,如此顺理成章地引出那招踏花归来,岂料闻笛竟然往“轻薄”二字……
她几乎咬碎一口银牙,闯出门去带起了阵风。
左念冷道:“还是这个脾气,说两句就受不了!”
“师姐是惦记那把刀呢。”闻笛笑道,起身就要告退,“既然无事发生,我也去睡下了。师父今日路途劳顿,早些歇息。”
左念制止他道:“阿笛,我还有几句话对你说。”
闻笛等在一旁,仔细听见他道:“五日后便是清谈会,华山派那事,你和灵犀避开其他人去暗中查探,务必赶在商子怀他们插手前给我一个交代。不过阿笛,你记住,我们要的不一定是真相。”
说到后来声音中已有一丝杀意,闻笛垂眸道:“明白,只是个交代。”
左念欣慰地看向他,捻着胡子但笑不语。
闻笛踌躇道:“师父,我方才想起一事……今晨收到大师兄传信,渡心丹又没成功。这段日子,还请您不要妄动心法。”
“废物!”左念冷哼道,“郁徵这些年越来越不济事。你替我写一封书信回他,就说今年冬天以前,再制不出渡心丹,这个大师兄我也不用要了。”
闻笛点了点头,等了片刻再没有其他吩咐,转身默默地出去,替左念掩好门。
他没走楼梯,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落地无声。闻笛快步行至院中,无端出了一身冷汗,在院中的石桌边坐下。
唇边先开始只带着些许笑意,到最后越来越明显,闻笛弓身,手肘撑在膝盖上掩面遮住表情,双肩颤抖。
郁徵那封信太及时了----渡心丹每五年才可得一成,他万般小心,仍旧失败告终。今年冬天之前无论如何赶制不出,这期间除非左念一次都不要想去突破天地功法第十层,否则便是以- xing -命相赌!
但以左念的自傲,他如何能忍受自己一直与前人都在同样的地方止步不前?
“功法达到十层后,可与天地共生共存,此境界为‘天地同寿’。”十二楼成立至今百余年,除了一位绝世高手达到过,再没有人能突破第十层,追求到传说中的天人合一。
左念在此处停滞不前七年,没了渡心丹,他还能逆天而行吗?
天地同寿……闻笛收敛了笑意,摇了摇头。
“这太荒唐了。”他想,“当今天下的顶尖高手,竟然连这一层也看不透!”
他站起身,慢慢地走回自己的厢房。闻笛掩门后伸手去拿蜡烛,屋内却突然亮起一点豆大的烛光,映出半边昏黄。
闻笛眯眼看清坐在当中的人,不由得拧起眉毛:“你怎么来了?”
坐着的人一身夜行衣,大半夜的也用面纱遮去了原本的样子,声音竟还带笑:“闻少侠不要如临大敌嘛,事情不是很顺利吗?一切都如你所愿。”
闻笛站在原地没动:“我们有过约定,事成之前你若要见我,须先传信。”
那人轻笑一声:“我还道闻少侠已经忘了呢。”
状似回过了神,闻笛顺手端起旁边的一个杯子,小指扣在杯底,已经悄无声息地摸出一枚无常钉,平静道:“尊师许了我好处,我自然不会忘记。但《天地同寿》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到手的,否则以尊师的本事,何不自己去取了来?”
“闻少侠舌灿莲花。”那人不骄不馁,兀自道,“方才做了一回梁上君子,听见左念喊你去查宋敏儿的刀。敢问闻少侠,你如何查?”